女人声音轻柔，双手轻轻地包着她的双手，像是这冬季里唯一的暖阳：“温迎，你不用紧张，你就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好吗？”
“可是……”
“我听柏岑提过，你和珊珊关系特别好？”
温迎一惊：“你认识柏岑？”
柏岑是柏珊珊的堂哥，听柏珊珊提过，小时候这个堂哥特别宠她，两人关系特别好。
只是后来柏岑出国读书了，柏珊珊也时常在外读书，很少回家，两人一年到头都碰不到面，能联系谈心的也就是手机或者微信了。
“嗯，我是他的女朋友。”
温迎没想到会有这层关系，心里的防备瞬间消失，脸上难掩笑容。
“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珊珊说，她都好久没和她堂哥联系了，如果让她知道你在这儿，她肯定特别开心。”温迎说着让陈姨去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咳咳——”
温迎笑容一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戒备。
陆珺这才想起季庭鹤还在这里。
也别怪她忘记了，主要是季庭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全程沉默，一言不发，存在感太低，让人很容易忽视。
知道她不喜欢自己靠近，季庭鹤没有起身过去，一手搭在沙发背上，黑眸直勾勾地落在温迎的小脸上，道：“这是我的家，想让谁过来做客，不需要事先询问我的意见吗？”
温迎攥紧手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男人眸色黯淡，心情忐忑。
他期待她的回应，又害怕她的抵触，连一句都不肯和他交流。
陆珺看出温迎的反感，半开玩笑的解围：“季总，我堂妹又不是大胃王，能吃光你家的大米。您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季庭鹤黑眸落在陆珺身上。
陆珺眼神示意他先顺着温迎，别惹她不开心。
季庭鹤抿了抿唇：“行了，你打吧。”
温迎表情冷淡，正想反悔不打了，耳边再次传来陆珺的声音：“唉，我都好久没见珊珊这家伙，真的好想她啊，温迎，你不想她吗？”
“……”
自从出院到现在，温迎已经有半个月没见柏珊珊，确实很想念她。
温迎低垂着脑袋，颔了颔首：“我也想。”
“那咱们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这边好不好？”
温迎抵不住诱惑，还是拨通柏珊珊的电话。
柏珊珊还以为又是贺征打来的。因为上次视频的事，温迎的手机被季庭鹤收缴去查视频ip地址了，所以在此之前，温迎的手机一直在贺征的手里。
确定是温迎后，柏珊珊眼眶湿热：“迎迎，我好想你啊，你感觉怎么样，腿伤好些了没？”
温迎故作坚强：“嗯，能吃能睡，好很多了。”
柏珊珊没有怀疑，听到她说堂哥的女朋友陆珺也在，有点疑惑：“陆珺姐不是在国外干心理医生职业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堂哥居然没跟她说！
可恶！
“她现在在玉庭苑，你要不要过来？”
“真的？好，我现在就过去。”
柏珊珊拎起包包就过来了。
直到看到温迎那一刻，柏珊珊所有的开心和兴奋瞬间被冷却，只剩下满眼心疼。
短短半个月时间，温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乎瘦脱相了，双眼被白纱布蒙着，说好得差不多的腿，也依然无法自行站立。
柏珊珊不敢相信，从出院到现在，温迎到底受了多大的罪。
她双脚沉重，一步步地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红着眼轻声喊她：“迎迎。”
温迎听到声音，抬手一阵摸探。
柏珊珊主动握住她的手，拧眉：“你眼睛怎么了？”
温迎默了默：“没事，就是暂时看不到而已，很快就会好。”
“迎迎，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啊！”柏珊珊声音哽咽，“你看看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一摸全是骨头。”
温迎安静地听着柏珊珊的哭声，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
“珊珊，”她垂着头，笑容苦涩，声音空洞无力，“活着真的好没意思啊。”
可是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杀害她孩子的凶手还没抓到，她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还不能死。
所以即便拖着这幅空壳一直苟延残喘着，她也不敢闭上眼。
不敢回忆车祸那天的绝望，和在手术台上，亲眼看着孩子从她体内剥离，当做医疗废物被处理的画面。
从回玉庭苑到现在，温迎从未和谁表露过自己的感受。
这是第一次。
是在她最信任、对她最好的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柏珊珊何等了解她，仅仅一句话，就理解了她内心所有的挣扎和痛苦。
以及她那极致的疲惫。
柏珊珊心都快碎了，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
把温迎哄睡着后，柏珊珊才下楼。
看到坐在大厅内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柏珊珊火气顿时往上蹭。
她大步走到他面前，厉声问：“季庭鹤，你到底对温迎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明明出院时还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却变得连她都快认不出了。
季庭鹤抬头看向她：“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我能对她怎样？”
“你至少应该阻止她，不能让她陷入悲伤里，一直出不来！”
“我阻止不了，”男人神情落寞，“是她自我封闭，谁都进不去，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
贺征满脸自责：“开车的人是我，如果要怪，更应该怪我。”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柏珊珊瞪了他一眼，“一切成定局，你说再多，孩子能回来吗？！”
“对不起。”
柏珊珊强压住火：“这件事我不想再提。如果迎迎的情况还没好转的话，季庭鹤，我必须带她走！”
“不可能。”
“你——”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
“所以你帮帮我，”季庭鹤抬眼看向她，“帮我把以前的温迎找回来。”
柏珊珊震住。
在她印象里，这个男人不可一世、一身倨傲，运筹帷幄，掌控一切。
可在此时，他像弃械投降的兵，姿态低入尘埃。
她看到了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低微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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