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婉一惊,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意,立刻接过茶盏。
宁怀之笑笑,没有多说。
可他什么都不说,反而让她觉得有些无措。
两人并非全然不识,她在国子监念书,他又是曾经的天子伴读。但奈何宁怀之年长她七岁,她能清晰记事时他已经被封为将军了。
是以两人虽都自幼在宫中长大,但并不像她和世子郡主那样亲近,上一次这样近距离见面,还是数年前的宫宴。
她正欲开口缓解气氛,马车便猛地停下。
她没有防备,手里的茶盏差点脱落,幸好关键时刻宁怀之扶了她一把。
“何事?”宁怀之开口,语调恢复往常冷肃。
杜赤下车,前去打探,片刻后回来道:“王爷,是景府的人。”
听到景府二字,宋诗婉放茶盏的手一滞。
“景府的铺子今日被官府抄了,景府的人如今正在县衙门前闹事。”
杜赤话音未落,二人就听见车外景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声音:“你们官家不能这样啊!我们宴客的礼金都已经上交给了吏部和兵部,你们凭什么抄我们的铺子啊!”
衙役态度强硬:“这是兵部和吏部的意思,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老夫人若是觉得有冤,便去找二部说理!”
“你们这是徇私枉法!肯定是为了贪我的铺子!”景老太太当街叫喊,动静不小,连街对面阁楼的人都开窗来看。
“老夫人这话从何说起?那铺子如今倒欠钱,衙门有何好贪的?”
衙役这话一出口,周围围观四五人都发出一阵笑。
鹿娇娇站在台阶下陪着,碍于面子,始终不敢上前去扶景老太太。
“你们没收铺子,收就收了,可也该把我们进货的钱赔给我们吧,那进货的一百两在账上可没动呢,那是我捐资得来的,这笔账凭什么没收!?”
“我们也说了,这是二部的意思,何况只是暂时扣押,也并非没收。”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们!”景老太太怒道,“这些都是场面话,今日见不到钱,我是不会走的!”
衙役拧眉:“老夫人若要等便等吧,没收的所有都已经交由二部,在我们这,等不到结果。”
景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转头的功夫看见一辆马车正停在不远处。
鹿娇娇顺着她的目光,一眼便认出那是宁安王府的马车。
“母亲,这马车之前在近禅寺见过,应是宁安王的。”鹿娇娇凑近,低声道。
景老太太闻言,还不等鹿娇娇反应过来,便扑到了路中间:“王爷!王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吏部兵部与县衙狼狈为奸,贪赃枉法,坑害百姓啊王爷!”
宋诗婉透过打开的小窗看向外头,看热闹的人不多,但景老太太却闹得大。
她又看了眼宁怀之,见他也正打量自己。
四目相接,她视线一顿,收回。
外头没听见车内动静,景老太太便再接再厉:“请王爷还我等一个公道!”
县衙的人见景老太太上前去拦宁安王府的车马,吓坏了,几个衙役立刻上前要将她拉走。
可景老太太早已不在乎自己的脸面,直接躺倒在地,不肯挪动一步。
于是三方就这么僵持着,宁安王府的马车过不去,县衙的人拉不开,景老太太不退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鹿娇娇抬头,仔细打量着马车,透过车窗,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诗婉?
她怎么会坐在宁安王府的马车上?
鹿娇娇虽不常在京都,却也知道宁怀之平日最是律己,何况如今宁安王妃的位置空缺,他对任何女人有一丝的偏袒都会惹得前朝后宫为之计算。
可如今,宋诗婉却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马车上!
“诗婉妹妹!”思及此,她忽然叫了一声,景老太太闻言,瞬间将哀嚎吞进了肚子里,支起身看去。
宋诗婉未答,只是透过车窗与鹿娇娇对视。
景老太太见状,反应过来,立刻拉宋诗婉下水:“王爷!之前在义拍会上,您也见过我们景家捐资时的手笔,诗婉当时也是我们景家的人,还请您看在我们景家如此为国为民的份上,为我们平冤啊!”
景家的人四个字格外刺耳。
宋诗婉嗤笑一声,宁怀之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诗婉妹妹,你在便太好了,还请你为景府说句话啊!”鹿娇娇原本还对景老太太的无理取闹故作冷漠,不过一瞬间便换成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在一旁帮腔。
宋诗婉怎会不清楚,那关心景府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她没回答,鹿娇娇的话便落在了地上。对方似乎并不觉得尴尬,反而上前两步,自顾自接着道:“诗婉妹妹,你之前也已在景府住了一年之久,不过阴差阳错才未能与将军礼成,看在这份上,就不能帮景府一把吗。”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请她帮忙,实则却是想提醒宁怀之,她宋诗婉是个之前身有婚约,赘入景府一年之久,最后婚事告吹的“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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