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
乍一出口,宋诗婉便见闳翁的眸子骤然一紧,她顿了顿,抿唇。
闳翁有些出神,似是回想起了往事,许久都没开口。
“闳大人,若您有不好开口的地方,也请直说。”宋诗婉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台阶给他,“如今我和宁安王为此事而来,是因为京都因此再生波澜,敌方如今势力不明,我与王爷的一言一行也被对方监视,若您有任何纠结之处,也可与我们直说,我能理解。”
闳翁现在家庭美满未来可期,马上也要到致仕的年纪,此刻不想惹祸上身,实属情理之中。
她固然想查清父亲的案子,但也不忍心让他当年的老部下为之牵连,甚至祸及家人。
闳翁似乎没想到宋诗婉会如此通情达理,原以为她带着宁安王一起便是想从他这里问出一个真相,现下被她的真诚所打动,一时有些感慨。
宋家四人,宋野旬刚正,宋夫人博爱,宋昭少年热血,宋诗婉心细如发。
这四人都是个顶个的好,但凡是重情之人,都难以抗拒。
他沉思片刻,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我早晚也会说,只是安于现状,才在自我欺骗中过了这些年。宋将军有恩于我,甚至还救过贱内的性命,当年鸳儿出生,贱内难产,若不是翟叔请了御医来瞧,只怕也没有现在的生活了。”
宋诗婉喉头发紧,闳翁这样的人,最是重情,也还好她父亲有这样的兄弟,如今才不会全无线索。
“宋大将军牺牲那日,本是我夜巡,那批来投降的反贼,也是我带进的营帐。”才刚开始,闳翁便先喝了一杯茶。
茶像酒一般,苦了喉头。
那夜,叛军来降,宋野旬交代闳翁要加强巡防,不给歹人可趁之机,
闳翁和另外两个将军带三队人马,在营地四处巡视,几乎没有死角。
叛军是酉时入的营地,闳翁亲自带队盯着他们,将人送入营帐后交给宋野旬的左膀右臂,便在帐外等候。
不多久,帐内似乎有异动,闳翁还没来得及进去,便听里头传来争吵声。
他听见宋野旬训斥叛军首领,便松了口气,料那些人也不敢在他们的营地胡来。
而后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帐内安静下去,闳翁不知又等了多久,忽然看见瞭望台上的守卫立了战旗,与此同时,有飞箭从营地外而来。
闳翁立刻动作,让人敲响战鼓,而营帐中,宋野旬的左膀右臂已将叛军两位首领拿下。
那二人押着首领出来,与叛军对峙,闳翁此刻便与其他两位将军悄无声息地将叛军包围。
所有人都集中在营地前方,却不料后方又杀出一队人马,直朝主帐而去。
闳翁立刻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当时主帐分明有人驻守,叛军的数量远远少于我们,而我们当时已然形成包围之势,叛军里应外合的计划也被我们打散,我就想不通,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们是如何接触到宋将军的……”
闳翁抓了一把头发,此事如今回想起来也十分费解,因为当日是他值夜,所以自责至今,连带着那两位将军,三人不止一次地复盘当日,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所以,当日并没有人看见我父亲被杀的现场?”
宋诗婉有些讶异,这些年京都关于她父亲的死,说什么的都有,但她和宋昭一直只信朝廷传回的战报,战报中说的是宋野旬以一人之力与叛军搏斗几回合,最终不敌叛军之众,中箭跌落山崖。
可要是真的没有人见过她父亲身死时的场面,战报又是怎么写出来的?
“也不是没有人看见。”闳翁摇头,“当日和大将军一起在营帐中的,是玄虎青龙二位将军,这二位便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当日我们赶到山崖上时,山崖上全是叛军的尸首,而那两位将军正望着山崖下,大将军跌落山崖的事,也是听他两人说的。”
“之后未曾寻找?”宁怀之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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