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父母身份特殊,所以宋府对下人进出看管得十分严厉。
在她母亲的争取下,宋府和下人之间没有卖身契,而是签订了一张用工协定,仆人都有自自由,可以自行选择去留,但离府后不许将府中一切事物告知外人,否则便要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不是死便是残,更何况宋府一直以来待遇优厚,且关爱下人,软硬兼施,仆从们都各司其职,几乎没有人自行离府,甚至还有几人干到年过六十,还在府中养老。
“父亲说的究竟是谁?”
她回想了好就,终于有了些头绪。
“应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府中确实走过一个下人。”宋诗婉刚说一句,便又要回忆半晌,“此人应该是专门负责打理我父亲书房的,所以很是重要,我父亲也以礼相待,只是在我六岁那年,他母亲似乎意外离世,回乡奔丧后,便回来提了离开。”
她顿了顿:“若我没记错,此人应是叫……贾六。”
“对,没错,就是此人!”
闳翁也找回了记忆,“当时宋大将军特意说过,所以我有印象。”
可是贾六为何会加入漠北叛军?
“就是见了这个人之后,宋大将军便开始怀疑什么,打了胜仗后的第三日,我去主帐给他收拾沙盘,看见他在漠北外的一处地方插了面旗子,那一块不属我天朝所辖,而是北国京都,我不解,便问了将军,宋大将军和我说,他想去那看看。”
宋野旬要去北国?
宋诗婉的思绪越来越乱。
漠北叛军虽在北方,但却是天朝自己的边境百姓联合前朝遗孤造反所形成的一直军队,与北国没有半分关系。
可为何她父亲想去北国京都?
“我那时以为将军是想去欣赏北国风光,便同将军说,等班师回朝后,休息一段时间,带着你和你兄长一道去。将军却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宋诗婉听见那句话便心头一紧。
父亲显而易见是察觉到了什么。
“宋大将军没有说,但我后来想起,应是与他身死一事有关,而且……”闳翁又看了眼宋诗婉,“而且宋大将军曾说,若他有一日无法回京,请我照顾好你们兄妹。”
如果她父亲真的早已预料到会有变数,那日又为何会出如此大的纰漏?
她父亲本不是莽撞之人,心思缜密,且被誉为天朝第一大将军,武功了得,被一群歹人追杀之下跑至绝境也就算了,怎会在左膀右臂还在身边的情况下失手跌下山崖。
闳翁说的越多,她便越觉得奇怪。等到晚饭吃完,回到客房时,宋诗婉想来想去,最后出门,去了宁怀之那屋。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许久,左思右想觉得这么晚了敲门还是不妥,正打算离开,门却从里面开了。
宁怀之仿佛料到她会来一般,毫无意外之情,顿了顿道:“进来吧。”
“王爷还没睡?”宋诗婉进门时看了一眼他的书桌,上头不少公文。
“虽离京,但陛下每日批过的公文,若有需复核的,还要传书来问。”
果然,李云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有事么?”宁怀之坐回榻上,抬眸看向宋诗婉。
宋诗婉点点头:“今日闳刺史说的那些话,我想了又想,觉得怎么都不对劲,与我父亲的行事作风和能力都不相当。”
宁怀之嗯了一声:“所以你有何想法?”
宋诗婉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挣扎了许久,才终于道:“我觉得,我父亲身死一事,是他自己策划的。”
这世上第一了解她父亲的是她母亲,第二了解的便是她。
这种强烈的预感从一开始便有了,只是她一直自我怀疑着,不敢确认。
但现在说出来,却自己给了自己底气。
宁怀之掀唇:“我也这么认为。”
宋诗婉有些讶异:“王爷是如何推断的?”
“我与宋将军曾并肩作战过,这些叛军已是穷途末路,根本无还手之力,他又怎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闳翁说父亲死后,朝廷也派人来调查过,只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什么都没查出来,才是最大的疑点。”宁怀之揉揉眉心,“你可知那时负责调查此案的,是大理寺卿张奉治?”
“就是那个一生破获奇案无数的张大人?”
“正是。连他出马都未能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更说明了这手笔不是漠北叛军的。而放眼当时整个漠北,能瞒过他的,唯有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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