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办的那几个干部本来就对韩文道有意见。
年纪比我们都小，你凭什么当副主任啊？
这一次，他们不管有没有占理，可得罪了省委环保督察组，他们心里当然打着鼓。
而且白毅不承担，几个副主任不理睬，他们就没有了主心骨，原本都想到可能要被调到偏远山区乡镇，就这么混一辈子算了。
哪想到韩文道这个二愣子居然站了出来带他们来登门跟人家探讨。
那这要不把责任全推给他，至少让他去得罪人而减轻他们这些人的责任，那就不是县委办混出来的干部了。
而且，韩文道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给了他们操作的空间！
到了会议室里，其实已经算是一个礼堂了，酒店原本用来做婚庆生意的。
一张方桌，一面坐着楚漫和六七个省委环保督察组的人。
另一面，两个没眼色的县委办的干部居然搬着凳子要坐在对面。
韩文道脸色平静，却拽着那两个人的肩膀往后面一甩，淡淡道：“是我给你脸了，还是你人前培训没做好，连一点规矩都不懂？”
那两个干部竟然冲他怒目而视。
韩文道也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我本来打算把你们拉一把的，你自己找死！
“抱歉，我先处理一下小问题。”韩文道拿出手机跟楚漫说。
楚漫双手抱臂看热闹。
韩文道先找秋海平，直截了当道：“秋部长忙吗？有两个县委办的干部，我认为极其不适合留在县委办工作，还请组织部门考虑尽快调他们去招待所，顺便培养一下怎么服务。”
秋海平笑道：“哎哟，你韩副主任的电话我得接，但这件事……”
“在省委环保督察组面前先动手打架，再表现得十分没大没小，出了问题既不想负责也不想道歉，让县委办的领导给他们背黑锅，这种行为再不处理，我想组织部也应该会很被动吧？”韩文道很不客气地责问。
秋海平一愣，再也没说什么。
不是韩文道用省委环保督察组压制他，这种事要不尽快处理几个人，你就没机会当面向人家致歉。
那两个干部呆住了。
综合科的科长急忙道：“韩副主任……”
“再废话，你一会自己打铺盖滚去城关镇当驻村干部去。”韩文道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没出问题你浑水摸鱼，出了问题你畏畏缩缩，毫无担当，县委办养着你干什么？”
楚漫这下可不敢看着了，基层干部闹矛盾，她作为领导干部要是不出面，那就是她的政治素养出了问题。
“楚专员你别管，这几个人和督查组起了什么冲突，因为什么，这些反而是小问题，这其中反映出来的对上级和巡视部门的轻视甚至无视的态度，足以证明这部分基层干部自自身是有问题的。”韩文道说。
楚漫抿起嘴皮，她万万没想到韩文道还能这么玩手段。
他一来就处理了两个涉嫌针对督查组的干部，而且给他们的罪名定的都比较重，这种低姿态不是无能的表现。
你看，我都这么处理基层干部了，你们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至少要给我们调查处理的时间吧？
而且韩文道虽然低姿态，却没有放低自己的姿态，他只是将县委办放在了督查组的下面，而不是把他自己放在督查组领导的下面。
这是一种在下属面前展现强势，甚至是无比强势的极其高明的手段。
而且他这也是在趁机打压排除和他不对付的人，用的还是帮助督查组的名义。
这不，那两个干部被他直接找组织部调走，综合科科长被他指着鼻子这么骂，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
科长嗫嚅着，缩着四肢手足无措。
他知道韩文道这是在借题发挥，更知道韩文道是在对他这个跳的太高对他很不尊重的科长进行政治打压。
可他能说什么、做什么？
这一幕，楚漫看出了点名堂。
她不习惯于办公室斗争，以她的家境也用不着搞这种斗争，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基层的这种斗争。
这让她有些不高兴，感觉自己是被利用了。
她正要说话，一个督查组上了年龄的女干部悄悄拉了一下。
楚漫回头，女干部拉着她到一边，低声说道：“这是基层的政治常态，不要太在意。”
“这不是在利用我们吗？”楚漫不高兴。
“你是可以不用在乎这些，别人不能视若无睹，这就是斗争。你要是连这点也不能容忍，基层干部也不会配合我们的工作。”女干部警告道。
楚漫总觉着不痛快，就等着韩文道处理完之后，带着嘲讽的口吻说：“一直听说基层领导干部威风，今天可算见识到了哈。”
韩文道淡淡道：“我上学的时候就听人说，不到省城不知道官小。”
楚漫立马被憋得哑口无言。
很快，白毅打来电话，对韩文道坚决处理那两个干部和综合科科长的决定表示支持。
这个滑头就躲在家里，还借口公务太忙，很严肃地跟韩文道叮嘱道：“一定要公平公正看待问题，是我们的问题绝不推脱不是我们的问题也要考虑到督查组领导的个人态度谨慎处理。”
这可不是给韩文道授权。
白毅的意思就一个，没问题你就是县委办的功臣，有问题你这个副主任要背处分。
同时，还要想办法消除督查组领导对县委办甚至南平县的偏见。
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态度，才是基层领导的一般操作。
韩文道心里有底，于是一口同意由自己全权处理。
这下白毅反倒不安了。
这小子答应的这么痛快是不会是其中有什么问题？
他旁敲侧击到：“我们县委办的干部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翻译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次冲突的责任方不是我们县委办是不是？
韩文道就说，问题暂时还没提到。
白毅不耐烦道：“要尽快查清楚，首先要确定责任方是谁。”
……
韩文道真觉着这货不适合当县委办主任，或者这一次他状态太差。
这完全不是白毅真正的水平和该有的表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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