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送我了，虽然咱俩曾经做过上下级，但你当众跟我同进同出的也不合适，让人看见好说不好听。”
走向电梯厅的路上，薛冰小声对秦阳说道。
秦阳低声道：“可我还想跟你说几句亲热话呢。”
薛冰心头一甜，偏头觑着他道：“我知道，回头再说吧。过几天等我不忙了，来市里找你，到时让你说个够。”
秦阳听出她话里的小聚之意，打趣她道：“到时我的嘴就没空说话了。”
薛冰听他把话说得这么露骨，羞臊不已，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场合。
这时二人也走到了电梯厅，秦阳为她按下电梯，悄声提醒她道：“马荣贵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你也没安好心，我刚才看他看你的眼神儿都不对，你提防着他些。”
薛冰趁便问道：“对了，肖新宇哪去了，省报站长怎么换成马荣贵了？”
秦阳眼看夏敬元走了过来，便道：“一句话说不清，回头再说吧，路上开慢点。”
目送二人乘梯下行后，秦阳忽然有所醒悟，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自言自语道：“你个傻蛋，这儿不是你的市政府，而是市委，你也得下楼啊，你应该跟你老婆一起下去的！”
回到市政府大院里，秦阳不巧接到曹君怡的来电，便先留在楼下接电话。
曹君怡找他也没别的事，就是问他康少伟既然已经清醒过来了，为什么一直没对她展开调查报复，是还没好利索啊，还是不打算再追究这个事了？
对于这个问题，秦阳也很纳闷，当然他要想知道答案的话也很简单，给康少伟的堂妹康亦璇去个电话问问就行了，但康亦璇不纠缠他他就已经烧高香了，又哪敢反过来去招惹她？因此只能问问薛雨了。
他转手给薛雨拨去电话，接通后把心中疑问说了。
薛雨懒洋洋的道：“忘了告诉你了，康少伟确实清醒了不假，但他完全失忆了，以前的事一点不记得了。老康请了一大堆营养师和护理师，希望能帮他恢复记忆。以我看是白搭，康少伟能清醒过来就是他大哥坟上冒青烟了，还想恢复记忆？那不是做梦嘛。”
秦阳又惊又喜，心里松了口长气，笑道：“这真是我近来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你个臭丫头，早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害得我白白担心，我真想打你屁股一顿。”
薛雨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上回我帮你联系了会计师事务所，你还没好好谢我呢，现在居然威胁要打我屁股，我看你真是欠收拾。你给我等着的，我早晚要活阉了你，省得你总是气我！”说完挂了。
秦阳呵呵一笑，收起手机要上楼时，却见市政府秘书长牛谨陪着一位四十不到、身高中等、长相文隽的男领导，从大门口走了过来，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康亦璇的小舅、今天刚来永阳履新的新任常务副市长谢晓辉。
见到他，秦阳就想到了上周康国梁对自己说过的话，当即迎了过去，递双手给他，道：“谢市长您好，欢迎您调来我市工作。”
谢晓辉年级虽然不算大，但很有城府，面对他的主动问候，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脸平静的问他道：“你是？”
牛谨从旁介绍道：“谢市长，这位是咱们永阳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之一的秦阳，跟我一样，以后都是你的直接下属。”
市政府办公厅按例由常务副市长分管，所以牛谨才有此一说。
谢晓辉听到秦阳的名字，倏地想起来永阳之前，姐夫康国梁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知道这个秦阳跟自家关系匪浅，可以信赖，并且自己以后想要开展工作，还需要多多依仗这个精明能干的年轻人，因此脸色立时一变，变得和蔼亲热起来，上下打量他几眼，道：“你就是秦阳啊，果然是一表人才。我正想找你呢，来，到我办公室说吧。”说完揽他前行。
一旁牛谨都看傻了，心说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位谢市长一听到秦阳的名字，立刻就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变得这么亲热，像是对待自家人似的？秦阳现在的名声已经那么响亮那么吓人了么？以致于省城来的官员都要如雷贯耳、亲之厚之？
宁一博的物品已经从常务副市长办公室里搬走了，谢晓辉可以直接搬进去办公，因此牛谨把二人领到那间办公室内，跟谢晓辉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出去了，留下二人私谈。
谢晓辉把秦阳让座到沙发上，陪坐在旁，说正事之前打算先考较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像姐夫说的那样精明能干，于是问他道：“你觉得我履职以后，该怎样尽快开展工作啊？”
秦阳心说这位真是心急，常务副市长的官帽还没拿到手呢，就急着干事业出成绩了，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出任官职之后，肯定都想着尽快大干一场，做出政绩，既能向同僚与下级展现自己的能力，又能回报上级领导的信任与提拔，道：“谢市长你从政经验丰富，按理说我一个从基层快提上来的小干部，不该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不过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就说一下个人的浅见吧，供你参考。”
谢晓辉笑着摆摆手，道：“你是亦璇那丫头的救命恩人，又深得我姐夫信赖，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你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
秦阳道：“这个问题要从多个层面来考虑，首先是‘器’。有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想干事业，必须先磨砺好工具，那你的工具是什么呢，就是你分管的那些市直机关，也就是你政令的执行者。所以你打算干事业之前，必须先走访相关机关单位，把人摸清，把脉理顺，把气打足，这样才会拥有一个干事业的基础。”
谢晓辉满意的点点头，道：“其次呢？”
秦阳道：“其次是‘势’，什么是势呢？简单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你得先把政治格局搞清楚喽，把领导和同僚的关系处好喽，再把市里的资源和底子摸清喽，才能动手干事业。否则形势不明、敌我不分、情况不详，那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精力干事业？”
谢晓辉深以为然，点头道：“这一块过会儿你得给我细细讲讲，接着说。”
秦阳道：“最后是‘人’，这个人就是你自己。你得先考虑好，你打算在哪一块发力，你最终想达成什么样的目标或者成就，再以此制定相关计划，然后坚持不懈、有条不紊的干下去。这一环最重要，必须要格外重视。”
谢晓辉哈哈一笑，道：“你刚才还自谦说是基层上来的小干部，我看你站位很高，也很有执政智慧嘛。”
秦阳续道：“我说的这三个层面，正好对应了上、中、下三层，上层是势，中层是人，底层是器。这三层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必须全照顾到，才能放心干事业。当然这只是我的浅陋看法，对谢市长你未必适用，你听听就好。”
谢晓辉点了点头，赞道：“你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姐夫果然没说错，你就是精明能干，本事远超过你的资历和级别。”
秦阳这才听出来，他这个问题是在考较自己，心想他这个人也不是简单人物，不是凭借康国梁拉扯才爬到副厅级的，是他自身也有本事，自己可不能小瞧了他这个裙带子弟。
谢晓辉道：“你给我细说下市里的政治格局吧。”
秦阳嗯了一声，将目前市里的政治格局跟他细细讲了一遍，包括褚飞调走、宁一博晋升以及他调来出任常务副市长所可能导致的变化，没有半分隐瞒的说了。
谢晓辉听后皱起眉头，道：“那我该怎么选边？实不相瞒，我是镀金来的，不想掺和市里的政治争斗，只想干出成绩步步高升。当然我也知道，身在局里，不可能全然置身事外，想两边都不站，那就只能两边都得罪，最后什么都干不成。”
秦阳摇头道：“以你的出身，应该没人敢逼你选边，你大可以不选边，就闷头干自己的事业。市长这边肯定是不会介意的，高书记那边只要你不帮市长，应该也没话说。”
其实他是想让谢晓辉站曾祖辉的，但如此一来就会把谢晓辉推到高红光的对立面，高红光虽然惹不起康国梁，但借用权力给谢晓辉穿穿小鞋还是很轻松的，谢晓辉刚来市里自己就把他推到坑里，实在是不够朋友，也会让他对自己产生看法，因此就退而求其次，让他两不相帮。
这样对曾祖辉而言虽然算是一个损失，但高红光那边也没得到便宜，最终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谢晓辉沉思半响，道：“我先看看再说吧，这事儿倒也不急。对了，你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吗？”
他这后半句话说出来，就代表着秦阳赢得了他的认可。
秦阳笑道：“有的，以后肯定免不了有事求你帮忙，就以后再说吧。你这边有事尽管找我，我就在楼上。”
谢晓辉随口问道：“你有合用的秘书推荐给我么，我这回过来没带秘书。要是自己挑的话，又怕挑错了人。”
秦阳第一时间想到了一处副处长石秀宁，心想自己前不久刚承诺给他，一半年后会帮他谋个市领导秘书的缺儿，帮他谋个好发展，结果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只是自己还需要他帮忙代管一处，因此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提携他了，道：“我给你推荐个知根知底的人吧，是我原先在青山县委办的下属，名叫温强，为人老实厚道、沉稳干练，也比较机灵，只是因为一直在县里工作的缘故，眼界稍浅，见识稍差，但跟着您这样一位见闻广博、无所不知的市领导，他见识方面差点也没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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