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已经很久没跪过大公子了,也可以说,她是很久未曾跪过人了,此刻她跪在雨中,地砖上的凉意从膝盖往上传,刺得她古骨缝发疼。
陆从袛的剑指在了她鼻尖,就在要伤到她时收了手。
陆从袛拿剑的手向来很稳,但此刻竟是隐隐有一瞬的颤抖。
“你偏要护着他?”
文盈迎着剑的方向跪行两步,拉上他没有温度的手:“公子,他真的不能杀。”
雨越下越大,她浑身都被淋拖,一张透着倔犟的小脸扬起,白得没了血色,叫陆从袛心上猛地被一撞。
他闭了闭眼,似透着绝望与无奈,慢慢将剑收回,微低俯身来搀她起来。
“好,我同你回家。”
他的视线冷冷扫过文盈身后的众人,清晰地瞧见他们面上流露出的厌恶,他强忍着回过头来,免得自己再次控制不住动起手来。
禁军首领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但此刻却只能赶紧命人将查抄的东西收拾收拾,快些回宫中复命。
却是在走的时候,视线一直控制不住往文盈身上去瞟。
陆从袛拦着文盈一步步向外走着,一开始是如此,但后来则是变成了文盈搀扶他,他半身的力气皆压在了文盈身上,尽力用自己的身子来为她挡雨。
“为何不带伞。”
“带了,只是一着急就给丢了。”
陆从袛不说话,待着她出门上了马,他先将文盈抱上去,而后自己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禁军首领:“劳烦大人替下官到陛下面前复命,下官今日冲动行事无言面见陛下,自行回家中反省,待陛下处置。”
说着他也不管是否得了回答,一夹马腹,便待着文盈往新陆府方向走。
禁军首领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终是将传言和现下眼前这一幕重合上去。
原来传言尽数为真,他当真有个极为宠爱的妾室,即便是这种情况,都能为了那妾室收了手。
他旁边的跟班用手蹭了一下脸上的雨水,低骂了一声:“我们禁军出来,是陪着他报私仇的?这么大的雨,害得咱们一直跟着淋雨,老大,咱们回去得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禁军首领侧眸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语气不善:“蠢货,你怎得不拿个喇叭到他耳边去说?”
跟班当即噤声,多一句嘴都不敢再说。
禁军首领心中自有打算,对着兄弟们吩咐道:“今日之事都烂在肚子里,不要往外传一句。”
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相府的排便,暗骂了一句陆家祖坟是不是埋错了地方,一门生出了三个怪种来。
在离开旁人的视线后,陆从袛靠在了文盈的肩窝上,拉着缰绳的力道也松了些,只将手臂环在文盈身前。
“公子别睡,您身上还湿着,回去先换身衣服再睡罢。”
她骑马是大公子亲手教出来的,如今虽则马术算不得多好,但接过缰绳快些驾马回府的能力还是有的。
缰绳一松,陆从袛便顺势环上了文盈的腰身:“不是告诉你不要回来吗?”
“幸而奴婢回来了,否则今日任由您放纵下去,今日过后岂不是要被京都之中的人戳着鼻梁骨来骂?他们两个是朝廷命官,怎能说杀就杀。”
陆从袛搂着她的力道更紧了些,即便语气并没有怎么变,但周身还是冷了下来。
“你是如何知道今日事的?”
文盈能感受到他微妙的变化,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将阿佩的事说了出来。
不等陆从袛反应,她忙道:“阿佩跟了我许久,也是有些情分的,我实在是做不出处置她的事,且先将她留在我爹娘那罢,好好冷静些,想清楚了再考虑要不要接回来。”
她这个处置的方法,同正常高门之中赶下人到庄子上没什么分别,只是阿佩留在的地方并非是身边皆恶妇的庄子,而她爹娘的家中,不至于多叫阿佩辛苦,还能叫爹娘看着她。
“好,你的人,你自己处置就是。”
陆从袛声音有些失力,他眼睛也闭了上来,似是累到了极点。
但文盈却是担心他发热,忙叫墨一去请大夫来。
“我的话你不听就罢了,但大夫是为公子请的,你总该为公子考虑罢?”
墨一没说话,却是垂眸想了一瞬后,点点头调转了马头,不知道去何处请大夫。
文盈继续待着大公子回家,到了门口便差遣小厮忙将人扶到屋中去,快些烧些热水来。
回到房间后,陆从袛躺在床榻上,眼睛虽未闭,但却略显得空洞无神。
文盈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先是伸手过去为他解开衣襟,将他身上的雨水擦去。
他素日里身上都似火炉般热,可现下却凉的不似活人,文盈心里一阵阵抽疼,眼里也因心疼而蓄上了泪。
“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何会让他这般冲动,竟是不管不顾,也要带人冲到陆府去。
陆从袛闻言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双眸猩红的可怕。
“我今日,是去抄家的,奉了陛下的圣旨。”
他顿了顿:“我搜到了我娘的遗物,陆世久当众诋毁我娘。”
简单几句话,文盈便能想到当时的大公子该是如何的心情。
已故多年的亲娘,一直恶名缠身、不受继母待见的他,竟是在这样一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听到了生母的恶言。
这种事,无论是换谁都接受不来。
陆从袛突然想到了什么,快些做起身来,也不叫文盈再继续擦,而是将衣裳胡乱系好。
他声音很急:“我去找杜妈妈,我有话想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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