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洗碗,宋思弦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却被沈云州喊住:“去哪?”
宋思弦捂着肚子:“吃得有点多,随便转转。”
“别走太远,山路黑,容易迷失方向。”沈云州不放心叮嘱道。
“嗯知道了。”
宋思弦转身出去,外面其实有些黑天了,宋思弦睡了一觉,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她按照自己回忆,往来的路上走。
她这个人没心没肺惯了,贱骨头一个,不怕别人对她不好,就怕别人对她好。
沈云州对她不好,她倒是能虚与委蛇,敷衍了之。
可沈云州放下架子对她好,她就有些茫然。
她身上金疮药倒是不少,退热的药并没带着,想到今日沈云州受伤又干了如此多的活计,怕他半夜发热。
宋思弦便打算去来路的草丛里采点药,以备不时之需。
走了半盏茶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草丛里一个个像蝴蝶一样的草,叫遍地锦,又叫铺地金钱,落地金钱。
宋思弦挑着新鲜薅了几把。
这草药放一小撮,煮水,煮出味了,喝了能退热。
其实她想给沈云州备一碗大青龙汤,具有发汗解表,兼清里热之功,不过要麻黄桂枝炙干草,还要杏仁生姜大枣……
一时之间,她没办法准备齐全。
只能备下点简单好用的遍地锦了。
她抓好了,正要往回走的时候,走到一处三岔路口,呆住了。
之前有沈云州带路,她根本不需要认路,只需跟在他身后便是。
可如今,她自己出来的,出来时候好好的,这回,回不去了。
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先从左边看看,没有脚印。
她又走回来,又从右边看看,还是没有脚印。
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来着?
她下意识地往右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又返回来了。
她忍不住蹲在地上,仔细看,试图回忆起来。
正踌躇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蹲在那捡金子呢?”
宋思弦大喜过望,忍不住转头看去,不是沈云州是谁。
他咳嗽两声:“看你迟迟不归,以为你被狼吃了。”
说着,转身就走,宋思弦跟在他身后,他又顿住脚步,拿起带枝叶的树枝,在方才的路上扫了一下。
脚印顿时没了。
宋思弦暗道怪不得刚才自己迷了路,原来沈云州掩了踪迹。
沈云州身子微微晃了晃,宋思弦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两人走了一会儿回到了草屋。
沈云州这才问道:“去做什么了?”
宋思弦将怀中的遍地锦放在了桌子上,“抓点药,我看你今天走得多,又受了伤,怕你半夜发热,备点药。”
沈云州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宋思弦一眼,原本凌冽的眼神顿时柔和了许多。
似乎嘴角翘了翘,低声道了句:“算你有心。”
什么叫算她有心,她这个人一直都很善良的好伐?
宋思弦见他衣服都脏了,也知道他出了许多汗,身上有伤。
“清洗下身子,我给你上药吧?”
“不必。”沈云州抬抬下巴:“你先洗。”
嗯?
宋思弦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觉角落里的木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干净了,里面还有冒着热气的水。
她忍不住抬手过去,试了下水温,不热不冷正好。
宋思弦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云州,她记得来的时候,缸里只有半缸水啊。
她纳闷地跑到厨房,看了一眼水缸,已经是多半缸的水了。
想来是她睡着的时候,他打的水填满了。
宋思弦忍不住看了一眼沈云州,他身上仍是白衣,甚至白衣上血渍斑斑,还有泥渍,勾破的地方也不少。
宋思弦眼眶莫名地觉得有些热。
沈云州见她如此却笑了:“你这个人,有的时候没心没肺,却容易被打动。”
宋思弦抬眼看过去,狐疑地问道:“如何打动?”
沈云州莞尔一笑:“你这个人,只要对你好,你就容易心软了……原来居然如此简单,之前是我想左了……”
宋思弦没吭声,却也没动。
“你先洗,我傍晚的时候睡了一觉,好多了。”
“你先洗,洗完了我好换水。”沈云州却推辞。
宋思弦见他如此,便不客气道:“行,那我先洗,你避一避。”
沈云州笑着上下打量了宋思弦一眼:“你身上还有哪处是我没看过,没摸过的……”
话虽如此说,人却转身走了出去。
宋思弦飞快脱衣服,进入桶里,温水瞬间浸润四肢百骸,一身的乏力仿佛都泡没了。
她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不过她惦记沈云州,因此没泡太久就出来了。
“沈云州?”
她喊着沈云州,却没有人应她。
她穿好里衣走出去,就见沈云州靠在墙上,沉沉地睡着了。
炉膛的火烧得很旺,墙上他的影子显得格外的高大。
宋思弦忍不住端详他,其实闭着眼的沈云州看起来很随和。
只不过一睁开眼睛,眼神太过锋利,便让人难以心生亲近之意。
她忍不住上前推了推他,沈云州却没动。
宋思弦觉得有些不对,沈云州这个人戒心很重,若是以往,她靠近的时候,他就醒了。
绝对不会降低戒心如此。
她心中一跳,忍不住抬手摸他额头。
果然,他发热了。
宋思弦推了推他,沈云州一动不动,宋思弦便想将他抗到床上。
一路上他背宋思弦倒是显得很轻巧,宋思弦抗他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连拉带带拽地将他放到床上,将他身上的外衣去掉。
这才发现,他身上的伤,伤了好几处,几处绷带都渗出了血。
若是常人,早就趴窝了,他却能如平常人一般,不吭不响地做了如此多的事。
这份毅力与隐忍,让人望尘莫及。
宋思弦赶忙将他身上的绷带解开,重新撒了金疮药,又拿起干净的帕子,简单将身子给他擦了擦。
沈云州睡梦中,眉头动了动,却还是睡得深沉。
宋思弦将他上下擦干净,又用遍地锦熬了水,撒了点盐。
煮好了水,喂给了沈云州。
又看着沈云州脏兮兮的衣服,她将衣服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将衣服洗好,晾在了厨房的竹竿上,转头看向桌子上之前被沈云州没收的银票以及金叶子。
“沈云州,衣服我可给你洗了啊,我可不能含笑给你洗内裤,得要工钱,这要点钱不过分吧?我这手洗衣服容易粗糙,要点金叶子,也不过分吧,你要是有异议,你就站起来反对!”
睡梦中的沈云州,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肯定是不会站起了了。
宋思弦嘿嘿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哈。”
于是,她又重新将银票金叶子悉数塞回了自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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