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沈云州几乎第一时间将宋思弦护在了身后,刚才踹的那一脚显然不轻,抻着后腰了,脚落地时皱了眉。
宋思弦从他怀里挣脱冲出来的时候,他就没拉住。
“小心——”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密集的黑风就冲着宋思弦扑了过来——
宋思弦气急又怒极,心里头一万个草泥马跑过,这王婆子是有病吧,自己的儿子被狗咬,不去找狗,找她寻仇,什么玩意!
看着那群黑乎乎的风,宋思弦随手便甩了一个巴掌。
那群风显然是虫子组成的,按道理说,不至于一巴掌给扇跑了。
怎么着,她手是芭蕉扇扇灭火焰山啊。
但是稀奇的是,这群黑风真的没等触碰到宋思弦,就仿佛是见到鬼一般的,齐齐调转了方向。
宋思弦就见这诡异的黑风像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队形的大雁一般,飞速地朝着王婆子飞去——
风紧扯呼,惹不起快跑?
宋思弦怔愣在原地,看着黑风原地盘旋了几次,然后再次不留情面地朝着王婆子飞去——
王婆子显然也惊呆了,她按照寨子里最恶毒的诅咒下的蛊,咒语背了一晚上。
见此情景,目瞪口呆,黑风钻进了她的嘴里,耳朵里,眼睛里。
就听空中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嚓嚓嚓的声音响起。
王婆子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甲壳虫给包住了。
她尖叫着打滚,不住地喊着饶命,可虫子啃噬的声音并没听。
不多会儿,就见她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脸上都被虫子啃咬干净,只上下空空的眼眶以及凹陷的颧骨,皮肉下变成一滩黑水。
原本的虫子也都化成了身下的黑水。
虽说是自作自受,可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还是让人感觉浑身毛骨悚然。
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宋思弦呆呆地看着,眼睛却被沈云州抬手给捂住了。
“别看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看一眼。”
这头的动静,显然惊动了衙门里的衙役,衙役们冲出来,见到王婆子的尸体,前面打头的人没忍住,捂着墙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身后的人拍了拍他,让他让开,几个人看着王婆子身下的黑水叹了口气:“这是下蛊被反噬了。”
没等宋思弦问,沈云州已经问了出来:“下蛊被反噬是何意?”
底下的衙役一个人跑去拿草木灰,一个人蹲在原地道:“启禀大人,寨子里蛊毒是有等级之分,蛊术也有等级之分,一般若是施法之人,法阶低于诅咒之人,或者蛊虫低于被诅咒之人,这蛊便破了。”
“一般施法之人便回受到虫子的反噬。”
宋思弦听懂了,也就是说,这王婆子费劲巴拉带来的虫子是不如自己体内等级高的,所以跟先前被吓死的虫子一样,被吓得又只能啃噬王婆子了。
这年头,不光是人挑软柿子捏,这虫子也是看弱的人下菜碟啊。
沈云州没说什么,不过脸色反而不是很好看。
他一改往日骑马的姿态,反而挥手示意坐马车。
宋思弦扶着他上车的时候,便见他蹬车有些困难,想必刚才这一脚踹飞王婆子,又抻伤了筋了。
她想劝沈云州;“要不等你伤好了再去吧?”
沈云州却示意她上来,道了句无妨。
胡二与胡三护送着马车来到了山脚寨子前。
山脚的一路之隔,便是朝廷立起的宣传栏,上面贴有各种告示,还有收赋税的量具。
进出寨子的百姓衣着朴素,头上包着包巾。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模样,瞥了一眼朝廷的量具以及皇榜,不时地叹息。
有的女子身后背着个草编的框子,筐子里有孩子,孩子不时地吃着手指头,好奇地看着外面。
一行人下了车,便坐在了椅子上,沈云州抬手示意,段嘉徐便朝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应声到寨子前吹了个口哨。
林子里的鸟仿佛惊了,一瞬间飞了满天。
不多会儿,从头包到尾的矮个子的女人,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三个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不是之前的素长老又是谁。
她见到沈云州眼神很复杂,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是果然如此,被戏耍的愤怒一闪而过,她冷笑了一声,拄着拐杖踱着步,走到了沈云州对面的凳子上落座。
她嘲讽道:“万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请来国舅爷一尊佛。”
“延江山清水秀,寨子里景色别致,没什么不可能。”沈云州淡淡开口。
“不知大人今日找老妇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做个交易。”沈云州开门见山:“她身上被你们的人转了蛊,如何将这个蛊解除,你帮我做这件事。”
沈云州扬了扬下巴,示意皇榜:“我帮你免你头疼之事。”
“呵,国舅爷这一笔算盘打得好,真是精明。”
“素长老谬赞了,想必最近素长老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岂止是不好过,这猫不留阴招其出,还让人放话,只要帮了国舅爷的忙,寨子的赋税可免许多……
无论是桑蚕税还是田赋,兵丁征兵都可免三年。
这几日她的门槛子都要被寨子里的部众给踏平了。
有的忌惮她,不敢招惹她,就将半岁的孩子放在她门前,直吵着活不下去了……
这几日她睁眼睛就是娃子哭,闭眼睛还是娃子嚎。
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小的娃子,嗓门如此洪亮,嚎个没完没了。
她几天几宿都没合眼了,几乎是掐着手指头盼着国舅来跟她谈判。
“若是能帮国舅的忙,在下自然愿意。”素长老闻言,便抬手掐住了宋思弦的手腕,可随即便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神女蛊?”
沈云州点头:“没错。正是神女蛊。”
“解不了。”
“是解不了还是不好解?”沈云州丝毫不放过素长老,毫不客气地问道:“若是好解,沈某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与长老废话了。”
素长老神色复杂地看着宋思弦道:“你既然在此,那么前几日杨家的蛊,也是你给解的?”
宋思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手拿起筷子:“我就是拿筷子戳了一下。”
素长老:……
“世代蛊乃情人蛊化成的诅咒之术,我们世世代代出生便流传了……你不过筷子一戳,就累得老妇吐了血,这笔账我还没与你算……”
她气得将拐杖重重杵地。
宋思弦难免有些紧张,沈云州却笑道:“陈年旧事,素长老若是想要说法,沈某自会给你一个解释,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谈咱们的交易。”
素长老无奈一叹:“交易也得是老妇我能解,神女蛊是我们寨子里最高的蛊,若是谁都能解,岂不是谁都能做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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