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打量了下不远处跟胡二说话的人，长得獐头鼠目，尤其是双眼，看起来就写满了精明和算计。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民间有句话也叫相由心生。
总有人让你看了一眼就不由得想远离。
“这位是——”宋掌柜舔着脸笑着问道。
是谁关你什么事？
宋思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身后的胡二赶忙道：“小丫头，没有规矩，宋掌柜别放在心里。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袖子再次被姓宋的拉住：“胡兄弟——”
“帮老哥哥一把，这钱大人不收，老哥哥心头难安啊。”
这钱收了，回头我心头难安啊。
胡二心道。
“宋掌柜，这你好好地经商便是，钱不必往国舅处送，我们大人很爱惜自己的官声，为人清廉，最厌恶黄白之物……”
猫不留还注重官声？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胡兄弟，在下知道大人风光霁月，可这不是黄白之物，是银票。”
“宋掌柜，我们大人对钱，没有兴趣。”
胡二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些话，不远处猫在角落里的宋思弦忍不住浑身发抖。
笑的。
幸好她没跟胡二换，这胡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是她拍马，哦不，拍臀都不能及。
沈云州对钱不感兴趣？
他都要掉钱眼里了好吗。
空口白牙怎么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丧心病狂的话。
宋掌柜脸皮抖了又抖，脸上都挂不住笑了：“胡二兄弟，给点明示吧，到底怎么才能将钱孝敬给大人……”
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就往胡二袖子里塞——
胡二唬了一跳，脸都白了：“做什么？”
他声音大了起来，“宋掌柜这是拿钱羞辱在下？”
一句话，惊得周围的人转头看过来。
“不不不——”宋掌柜急得满头大汗：“并不是我们东家的意思……这是我的意思……胡二兄弟——”
“送客！”
宋掌柜气急，成元商行，惠丰商行刚才他是打过照面的，都是在营城做粮铺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们两个人大老远的过来登门拜访，撅腚拉什么屎……他又不傻。
同样是孝敬，为什么收他们的不收他的，他一时气急，没忍住道：“胡二兄弟，方才——”
胡二冷下了脸，黑白分明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方才什么？”
胡二跟着沈云州多年，平日里虽然处事圆滑，处处周到。
看起来脾气很好。可当他拉下脸时，身上不由自主的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
一句方才你收了成元，惠丰的银子。
话即便是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了，说出来便是彻底掰脸了。
有些话即便是对方心知肚明，也不能放在面上说的。
经商这行，便是自己饿死也不能砸了大伙的锅，否则万一走了背字，同行一起挤兑你，到时候就完了。
“没事，方才在下脚抽筋了。胡二兄弟您忙吧。”
宋掌柜目送着胡二进门，原本笑着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再配上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便是角落里窜出来的老鼠，见之也避之唯恐不及。
他转头一脚踩上了横穿的老鼠的尾巴。
老鼠吱吱叫着，他心中愤恨，二话不说，另外一脚死死塌了下来。
一下犹不解恨，他又再次跺了第二脚，第三脚，第四脚……
直到脚下的老鼠被他踩成了烂泥，他才平静下来，后退一步。
脸上又恢复成笑容可掬的模样，随意一踢，将碍事之物踢到了一旁，这才抬手掸了掸下摆，冷哼一声，走了。
一墙之隔，小厮将所见所闻细细禀报胡二。
胡二心中了然，摆摆手让其退下。
他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宋思弦又捉了一只蝴蝶。
“夫人——”胡二叹息道：“前院不是您该来的地方，鱼龙混杂，你如今身份高贵，低贱之人哪配窥见您花容月貌……”
宋思弦将手中刚才又捉的蝴蝶收到竹筒里。
不得不感慨，这胡二说话的水平之高，人前称她花容月貌好夫人，人后说她没有规矩臭丫头！
“刚才你说我没规矩的臭丫头。”宋思弦直接开口。
对于沈云州身边的人，她心中不舒服便直言说出来，猜来猜去的人反而生分了。
“嗯，夫人在人前别人若是问，便是丫头。”胡二道：“小的方才如此说，是不想夫人被人记恨。”
“我知道。”宋思弦道：“方才逗你的。”
胡二这才轻吁一口气：“前院夫人还是别来了，一会儿还会有人来。”
“都是来送钱的？”
胡二哑然失笑，难得摇头道：“该送钱的，早就登门来了，晚来的，这孝敬的心意便也打了折扣。”
“这钱永远是赚不完的，但是要知道什么钱是大人允许拿的，什么是大人不想看的，中间的度，不是谁都能拿捏的，大人若是想让这个人拿钱，那么他便可以拿，大人不想他拿，那么他拿了，便是自寻死路……”
“总之……很复杂。”
“夫人明白吗？”他难得解释道。
宋思弦点头：“不太明白，不过沈云州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也不是故意来前院，只是凑巧看到蝴蝶，对他身体有用，才过来抓。”
“你忙你的，我回了。”
宋思弦转身离开，胡二刚想跟大人去汇报，身后就被人叫住：“胡大人，门外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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