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从天亮就一直在下雨,雨势很大,没完没了。
天地间的仿佛拉起来了雨帘,让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下雨潮湿,人分明没出门,可身上也跟着黏腻,心情也无端沉闷起来。
“这一连下了多少天的雨了,弘儿和怀瑾这几日应该回京了吧?”
皇后看着雨幕,担忧地问道。
丁香点头:“之前上奏折说是这些天会到。”
皇后点了点头,这头侍女将一盆花拿了上来,皇后拿起剪子,状若无意问道:“陛下这几日,心情如何?”
丁香想着早晨从乾清宫的回话,斟酌道:“自从捷报传来,陛下龙颜大悦,这几日前朝也是一片祥和,不过参国舅爷的奏本一直不少……”
皇后闻言,拿起剪子剪着花:“都参什么了?”
“据说是国舅独断专行,心狠手辣。老晋王的子嗣,二十多个,子女十多个,可都丧命在国舅大人手下——”
“他怎么了?”
“有一日大人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为何,一日之间都给斩杀了。说是现场血没脚脖跟……”
“本来前几日还有皇族给老晋王一脉求情……”
“陛下还说,等太子回京之后在做决议,现在不用决议了,都死光了……陛下十分惋惜,还在前殿掉了泪,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皇后笑了笑,小声嘀咕了句:“好人都让他当了。”
丁香没听清,“什么?”
皇后摇头:“没什么,继续说。”
“这两淮平定下来了,不过两淮谁去当总督,朝堂上一直在吵,丁延能力平庸,恐怕不能胜任,魏婴推荐了贾嵩,高拱推荐了潘之洞……”
“这几天都打乱窑了,本来陛下等国舅爷上折子举荐,谁曾想等了几日,国舅大人也没上奏折推举人……”
“看陛下的意思,潘之洞的可能性很大,这几日陛下都歇在贵妃娘娘的钟粹宫……”
皇后听得嘴角翘起,“他费了心思平的两淮,腾出来两淮总督的位置,贵妃如今想摘桃子,想让自己的人上去坐,你说说,这想得多美丽?”
她说完,毫不客气地拿剪子将最大的花咔嚓一下,剪落了下来。
“呀,娘娘,这最美的一朵——”
“喧宾夺主。”
皇后冷了脸,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拿走吧。”
丁香招手,另外一个宫女将花盆搬走。
皇后看着外面的雨幕,面上露出了十二分的担忧。
丁香忍不住劝:“娘娘,太子和大人差事已经办好了,还办得如此好。如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为何您还愁眉不展?”
皇后叹气:“世人只关心两淮可平定下来,两淮百姓只关心米面可还能饱腹……朝堂上的陛下高坐龙椅,龙颜甚悦,官员关心谁去当两淮总督……”
“没有人关心他们累不累,辛不辛苦。仿佛一切都是应该应分的。”
“本宫却想知道他们这一路吃住怎么样,受没受伤……”
丁香鼻子一酸,皇后叹道:“弘儿是太子,看起来大了,可在本宫的眼里还是孩子,怀瑾是个有主意的,小时候倒是调皮捣蛋,现在比老头都沉稳。什么话都不与本宫说,一问就是都好。”
“陛下是信重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现在也没个孩子,身边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丁香想到什么:“之前送了那么多美人去国舅府,国舅带了宋六南下,想来还是对宋六不一样的。”
想到宋思弦,皇后也笑了:“嗯,他那个性子啊,属死鸭子的,浑身上下嘴最硬,本宫看,也就宋思弦能拿得住他。”
丁香想了想:“只是……这宋六的身份……低了些。”
皇后看了一眼丁香:“什么身份高,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贵女,可怀瑾这么多年,可曾对谁多看过一眼……王家的身份倒是尊贵,当初翻脸翻得也快……”
“偏偏背信弃义还找个各种借口,如今海昏侯后院热火朝天的,她带着世子在京中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回封地也只能干着急……”
“能入得了怀瑾心的人,在本宫这里,就是贵女。”
丁香忍不住心里暗暗嫉妒宋六,宋家门户不显,宋六身为庶女,却是有大造化的。
“娘娘,泰王殿下来了。”宫人禀报。
皇后意外:“这么大的雨,怎么这个时候来,快宣——”
“母后,昨日无意中发现这香梨水灵,给母后送点尝尝。”
南宫忻此时一脚迈进门槛,手中提了篮子,里面都是水灵灵的梨。
只是外面雨太大,纵然有奴才给撑伞,还是打湿了衣服。
皇后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谁缺你一篮子梨了,这大下雨天的。着凉了如何是好,快进来更衣——”
众人忙活了一通,南宫忻在宫人的服侍下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这才笑呵呵问:“舅舅和大哥该回来了吧……”
太子和国舅此时冒雨往京中赶。
越是靠近京中,反而越是危险,身后这帮杀手功夫了得,全然不要命的打法……
偏偏沈云州此时病了。
太子南宫弘心焦,抬手摸了摸国舅的头,“这热还没退下,宋思弦呢?”
“太子,您忘啦?昨日国舅提前让人先将她送走了……”
南宫弘这才想到,这舅舅跟宋六也不知为何,似乎不对劲了。
往常舅舅忙完,哪怕是撒泡尿的功夫,脸上都带着春意荡漾,恨不能去看宋六一眼。
最近即便是闲了,也只是坐着发呆,有时候眼看着脚要往宋思弦的院子里迈,脚抬起来又硬生生停住,险些摔跤。
偏偏这宋思弦也不知道给舅舅台阶……
想到宋思弦,他又忍不住想到刑天,刑天更绝,话都不给他留一句,身上的伤没养好就回军营去了,生怕他反悔似得。
这女人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
“太子,咱们的人顶不住了——”侍从抹了一把脸。
太子忍不住问:“胡三呢?”
一般有刺客,胡三一人不说打十个,打五个没问题!
“太子,您又忘啦?胡三爷被国舅派去护送宋——”
“知道了!”太子说着,拿起了一旁的剑。
“前面是密林,刺客定然有埋伏,一切小心!”他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听马儿嘶鸣声响起,马车被绊马索绊倒,将他们马车给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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