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宋思弦坐在床上，看着小人书。
十分无聊，看了一会她就困了，她刚想睡觉，就见帘子掀起来，见她打着哈欠要闭眼，沈云州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大步就冲了过来。
脚踩在摊子上一滑，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宋思弦还第一次看到沈云州这么狼狈，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笑完了这一下，就精神了。
反倒是沈云州，站稳之后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床边：“困了？”
宋思弦点头，“想睡觉。”
“我陪你聊聊天？”他忽然问。
宋思弦明显感觉上眼皮跟下眼皮在打架，不过沈云州忽然要跟她聊天。
她还是强忍住没睡，听沈云州说话。
沈云州似乎为了逗宋思弦笑，讲自己的糗事。
宋思弦听了一会儿，却没笑出来，因为她听到沈云州说他三岁没了爹……
一个小孩子三岁没了爹，是过得什么样的童年，没有人比宋思弦更清楚了。
她笑不出来不说，心底反而麻麻酥酥地疼，“沈云州，你为什么今天说这么多？”
她问了出来，沈云州转头看向宋思弦问道：“想不想我背你出去走走？”
宋思弦：……
这个理由很难拒绝啊。
她点了点头，沈云州弯腰将宋思弦背上了后背，宋思弦这才发觉沈云州的后背很宽阔。
是踏实的存在。
沈云州托着宋思弦的屁股往上擎了擎，宋思弦嘿嘿一笑问道：“我重不重？”
本以为会被沈云州歇睨一眼，道你觉得呢？
谁曾想沈云州真是谎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重，想一辈子背下去。”
哎我艹。
宋思弦忍不住想要探手掐一下沈云州，这是被人魂穿了吗？
这嘴上是抹了蜜了吗？
真是情话张嘴就来啊。
不过她抬手却发觉使不出力，神色微黯。
“沈云州你说情话太吓人了。”宋思弦没忍住碎碎念道，“你真是撩人而不自知啊。”
“是么？”沈云州背着宋思弦漫无目的地走。
虽然外面天黑了，但是不时有士兵在列队站岗，他这么一背宋思弦，还是挺惹人瞩目的。
宋思弦都明显感觉这列队的士兵都绕过去他们了，按道理说该往右面的帐篷包巡视了，谁曾想又转了一圈，再次绕过他们……
宋思弦都能察觉出不对，遑论沈云州？
“曾凡。”他忽然开口。
列队士兵的头头忽然站定：“恩师。”
宋思弦想要下来，挣扎了一下，不过力气不大，还是被沈云州牢牢摁住屁股，背在了身上。
这曾凡名字有些熟。
宋思弦刚想这曾凡为何名字这么熟。
就见曾凡忽然嘿嘿笑了笑，立正行礼：“师娘好！”
大半夜的他忽然嚎这么一嗓子，格外地清晰。
偏偏跟他一起列队的熊孩子们齐齐站定：“师娘好！”
宋思弦：……
她脸上笑得僵硬，“士兵们，辛苦了。”
曾凡点头，“那就不打扰恩师和师娘赏月了。”说完他转头要走，刚转过身，就被国舅爷抬起脚朝着后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显然没防备，径自往前扑去。
还是一旁的同僚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一行人跑得比兔子都快。
沈云州见他们溜没影了，笑骂道：“这群皮猴子。”
宋思弦见他鬓角的头发掉下来一束，想要抬手给他搂起，可抬了抬手，手却岿然不动。
宋思弦就笑不出来了，偏偏沈云州偏头看到了宋思弦黯淡的双眸。
“思弦。”沈云州嘴唇动了动艰难道：“现在我走不开。”
宋思弦疑惑看着沈云州：“你要往哪走？”
“带你去解蛊毒。”
宋思弦摇头：“你就算能走开，带我去延江，就一定能治好我？”
“起码把握大一点，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宋思弦叹了一口气：“以前我总是希望在你心里，我要比江山社稷要重。这样显得我很重要。”
沈云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就听宋思弦又道：“我其实一直觉得，做人一定要先爱自己，爱自己的前蹄，是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我的命，要好好的珍惜，我若是死了，伤心的是我的姨娘……”
沈云州静静地听着，想到她之前落水第一时间就是顾自己。
“说得也没错。”
宋思弦道：“所以，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来牺牲我自己，可若是真的遇到了家国大义，舍己为人的时候，我是愿意牺牲我自己，就数万人性命的。这样的逼格和觉悟，我就算到阎王爷那，我都能感动自己，感动阎王殿。”
沈云州：……
倒是大可不必。
“所以，你不是在江山和黎明百姓的选择中，舍弃我。”宋思弦认真道：“你是先舍弃你自己的命，而我是愿意用我的命来救你。因为我觉得你活着，对江山和百姓会更好。”
沈云州不吭声了。
宋思弦道：“所以，不必想着对不住我，这是我的选择。我希望你活着，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击退漠北，这样即便是我活不了，冬虫可以好好活，我的娘亲也能好好活。”
“其实我宁愿你从没救过我。”沈云州淡淡道：“私心上，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宋思弦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看，其实我们都会做我们认为的正确的选择。”
“所以我们是一路人。”沈云州背着宋思弦往前走，今日月光十分偷懒，躲在云层里不出来。
说是赏月，天空却没有星星。
一片漆黑。
心底好像也是，这一路忐忑，他们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坷。
沈云州忽然道：“宋思弦。”
宋思弦困得嗯了一声，不过可能是困意上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沈云州为何如此反常，进来帐子险些摔倒，跟她讲小时候的糗事。
又背她出来赏根本不存在的月亮。
这些林林种种汇合在一起……
“沈云州？”
“嗯？”
“你是不是怕我睡着了醒不来了？”宋思弦困得脑子都要成浆糊了，忽然想通了一切。
沈云州将宋思弦往上扛了抗，几乎是极轻极轻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我跟陛下志趣相投，目标一样，利益一致，可也需要时时防备。”
“可我与你在一起，我只想让你笑，让你一直在我身边，没有防备，只有欢喜。”
沈云州说着，宋思弦眼皮子已经重重地落了下来。
“我以前一直孑然一身，历史长河上，权臣能全身而退善终的，少之又少，权臣之子，一般下场也比较凄惨，所以我从没打算留后。”
“可是因为你，我很期待我们的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好。”
“宋思弦，等一切过去，我们成亲生个孩子吧。”
沈云州十分郑重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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