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格日图。可可勃穆尔战死,成年的王子也都战死了,漠北如今主事的只有年迈的腾特尔,是可可勃穆尔的皇叔。”
“拿来——”沈云州接过议和的折子。
“岁贡再加三成。”沈云州捏了捏手指。
“如今漠北怕是折子上的这些拿出来都困难,这个议和的单子上的数目,已经很有诚意了。”
“那就拿出更大的诚意来。”沈云州神情冷漠,合上了折子扔了出去。
“是,大人!”来人转身离开了。
“大人,吃点东西吧。”胡二端着吃得过来,“少吃点东西吧。”
沈云州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摆了摆手:“撤下去,没胃口。”
刑天这头终于安静地睡着了。
宋思弦刚出帐子,胡二已经等在外面了,他凑到宋思弦身边小声道:“大人水米未进,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有议和的诸多事宜……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宋思弦看着胡二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
“他在里面?”
胡二点头。
宋思弦端着还带有热气的吃食,胡二掀开帘子,宋思弦就进去了。
沈云州并没回头,余光看到影子,已经十分不悦:“拿下去,不是说了……”
看到宋思弦的身影,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宋思弦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我饿了,你陪我吃点?”
沈云州无声地叹息,人已经走过来坐在了宋思弦的身边。
宋思弦将一碗粥放在了他面前,沈云州拿着勺子舀,拿到嘴边刚吃了一口,转头又冲到门边,弯身吐了出来。
宋思弦走到他身后,抬手拍了拍后背。
“我是真吃不下。”
“我知道,但是你不得不吃。”宋思弦叹息。
太子没了,很多人哭,哭得很大声,可哭出来发泄出来了反而是好事。
而沈云州这样越是冷漠,装若寻常,心底才是更加的难过。
宋思弦想到太子,以往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现,他戏谑叫她小舅母,他笑得恣意的样子……
若是可以,谁都希望太子能登基。
可有句话叫天意弄人,不是每件事都是往最好的方向发展的。
宋思弦扶着沈云州回来坐下,将粥再次放在他面前,“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沈云州侧头看了过来——
宋思弦看向沈云州:“不过我的确是个孤儿。”
沈云州定定地看着宋思弦,仿佛能把她脸灼个窟窿。
“其实人生啊,哪有那么一帆风顺,你长得好,家世好,能掐会算,权势滔天。多完美的人啊。”
沈云州哂笑一声,完美?
他从不觉得自己完美。
“来到这个世上,都非咱们本意,呱呱坠地的时候,我们在哭,周围的人都在笑,可等到寿终正寝要咽气的时候,我们觉得一生解脱了,我们含笑而终,周围的人却在哭……”
“我知道,太子对你很重要,太子若是能登基,你会善终,若是换了旁人——”
沈云州捏了捏手指,轻笑了一声:“没错。”
“太子仁厚,泰王跳脱,安王这个人……我看不透。”
宋思弦点头:“安王心胸狭隘,猜忌心重……”
沈云州抬手盖住了宋思弦的手:“很辛苦吧。”
宋思弦不明所以,沈云州却道:“孤儿很辛苦吧。”
“嗯,没有父母的托举,当然会辛苦,衣食无着也的确辛苦。”
沈云州回握住她的手,“所以贪财而惜命?”
“有父母给钱,和自己有钱是两码事,其他的东西握不住,唯有钱能傍身,让人觉得安全,没有父母爱惜自己,自己就要更加爱惜自己的命,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
沈云州闻言一震,转头看向宋思弦。
他并没问出口,可他中毒的时候,宋思弦是豁出了命救得他。
她虽没明说,却是将他看得比命还重要。
沈云州低头看向面前的粥,舀起勺子,大口吃了一口咽了下去。
然后他轻声笑了,“权臣下场都不好,若是有朝一日,我被挫骨扬灰——”
宋思弦戏谑道:“岂止是不好,还要背锅,贤名是别人的,锅是自己的。”
她低头也舀着一碗粥,“沈云州,人生之路哪有坦途,若是我们出生下来就一直笑,跟你说话一直笑,没事的时候一直笑,人生没有意外,没有挫折,索然无趣。”
沈云州点了点头,却是抬手轻轻摸着宋思弦的头:“你如此好,我倒是希望你能生来一直笑,笑到人生最后。”
“那就要靠你了。”宋思弦也抬手触向了沈云州的头。
他正值壮年,可太子去世不过一两日,他的两鬓一夜之间白了。
宋思弦手指颤抖,轻轻地触碰银丝。
“沈云州,若是有朝一日你被做成铜像被万人唾弃,我也愿意做成铜像陪在你身边。”
沈云州抬手拿起筷子,夹了荷包蛋盖在了宋思弦的碗里。
“那我活得久一点。”
宋思弦嗯了一声,两个人静静吃完了这顿饭。
宋思弦想到了什么:“沈云州,我是穿越过来的,你会不会烧了我?”
沈云州啊地一声,“还可以烧?”
宋思弦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不能烧,烧了人就没了。”
沈云州眼底这才闪过笑意:“不过你现在才想着问,是不是晚了点。”
宋思弦见他眸中带笑,显然是逗她,于是没忍住踢了他一脚:“你敢!”
沈云州缓缓放下勺子,忽然转头郑重地问了句:“你说,弘儿会不会魂魄也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好好地活下去。”
宋思弦被问住了,本想摇头斩钉截铁说不会。
可随即一想,自己都穿越了,肚子里都有蛊毒了,科学都没办法解释了。
还有什么更难以接受的事情,重生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她模棱两可道:“或许吧……或许会穿在一个孩子身上,或许会穿在一个病号身上……”
沈云州好像释怀了:“他的确不适合当太子,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若是能生在一个钟鸣鼎食的人家,衣食无忧地过一生,倒是也好。”
只是他再也不会开口唤他舅舅了。
沈云州放下了帕子,缓缓起身,整个人阴郁的气势忽然就消散了。
外面来人通传:“启禀大人,漠北新可汗以及老王叔,来了咱们帐外求见——”
“哦?”沈云州险些有些意外。
宋思弦也不由得佩服这新可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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