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觉华定自在王如来出世，像法时期有一婆罗门女，善根深厚，信仰佛教极为虔诚。但她有一个邪见较重的母亲，不但不信佛教，反而诽谤僧众、轻毁三宝。”
“婆罗门女想尽一切办法劝说母亲，奈何她执念太深，始终还是为非作歹。”
“后来母亲过世，婆罗门女根据母亲生前种种，推知她堕入了恶趣。”
“于是她散尽家财，积德行善，不断虔诚祈祷，后来她的母亲在她的感化下，脱离了地府的铁围山……”
婆罗门女回到人间后，对因果更加深信不疑，立弘誓愿：“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
圆通看向沈云州道：“婆罗门女就是地藏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圆通说完，沈云州点了点头道：“大师故事讲得不错，只可惜这一局你输了。”
“诶？”圆通低头看着棋盘，自己原本落下的棋子，悉数被沈云州围剿。
真真是杀得干干净净。
“你这个人……老衲我还就不信了——”
沈云州落下了最后一颗子，“棋盘上胜负已分。”
圆通低头看着棋局，“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落入你圈套的，你的心思缜密啊。”
沈云州收拾棋盘，抬手摊开了手心：“东西。”
圆通将身旁的香囊放在了他手心里：“本来就是给你的。”
“无功不受禄，还是我亲自赢过来更加稳妥。”
圆通叹息一声：“你这个人呀——”
沈云州已经要起身，圆通一把拉住了他：“你这个人呀，刚一接触，十分不讨喜。可再一接触，发现你这个人嘛，还成。”
沈云州垂眸看向圆通，圆通一席褐色僧衣肥肥哒哒挂在身上，看起来并不像是得道高僧。
不过素来人不可以貌相，沈云州平静地看着他道：“那我谢谢你夸奖。”
“不谢不谢，老衲还没谢你修补寺庙呢。”圆通道：“有人停留在想，有人已经在践行，你的道，不是老衲能护的，但是老衲希望你能得以善终。”
沈云州看着圆通，面上缓缓笑了。
“地藏王经文能否借我一用？”沈云州忽然道。
圆通自然不会拒绝，“稍等。”
他转身拿来纸笔，经文。
沈云州已经抬起笔沾墨书写：“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dāo)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沈云州的字极好，宋思弦洗完澡，换好了衣服迟迟没见沈云州回来。
便推开了门出来，就看到沈云州执笔在写什么，一旁的圆通在一旁打坐，念经。
宋思弦看着烛火下沈云州明媚的脸，不由得有些呆愣。
这是——
要让他皈依佛门？
沈云州似乎没注意到宋思弦出来，直到宋思弦走到他身侧，发觉他是在抄写地藏经。
宋思弦想到了太子，一般抄写地藏经都是为了逝去的家人。
宋思弦转头又寻了张纸，也提笔书写。
不同于沈云州字字风骨，宋思弦的字，还是簪花小楷，可写经文却十分适宜。
室内安安静静，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爆了一下。
随着微风摇晃了下。
沈云州撂下笔，抬眸看向宋思弦。
宋思弦十分虔诚，认真地书写。
她大多时候是闹腾的，有人在于静，有人在于动。
很明显，宋思弦是属于后者。
可奇怪的是，在这破败的寺庙，昏黄的偏殿里，微弱的烛火下，她娴静的脸却让人移不开眼。
沈云州静静地看着，也不吭声。
倒是宋思弦直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写到最后有些分心。
不过想着太子，还是认认真真写完了。
她低头放下毛笔，俯身吹干了墨迹。
转头一看，沈云州已经抬手将自己写好的经文，随手丢到了火盆里烧了。
宋思弦：……
她也拿着自己抄写的经文，丢到了火盆里。
圆通在一旁念经，等火熄灭的时候，才转头看向沈云州。
“施主不是说不信这些么？”
沈云州颔首：“我只信我能做到的事情，所谓的愿景，奢想，那是百姓做的，我只要让着江山平定安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是我能做的，也是我应该做的。”
圆通点了点头：“大人其实活得通透。”
他垂眸看向火盆里熄灭的经文。
“大人也有挂念的人。”
沈云州点头：“生死有命，他活着，我对得起他。如今他没了，这是我为他做得最后一件事。”
宋思弦几乎是秒懂，他不信这些，但是如果这些东西能让太子在泉下过得好，那么他做了也无妨。
他不信这些，但是如果她信，捐银子让她开心，也无妨。
圆通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天色不早了，施主明日还要上路，老衲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身离开了。
宋思弦看着沈云州的身影，忍不住走到他身后，环手抱住了他。
“你还有我。”
沈云州没动，抬手拍了拍她的手，忽然道了句：“这个圆通若不是僧人，也该为我所用。”
宋思弦狐疑地抬头，却听沈云州道：“能从我手里拿钱，敛财属实有一套，是个人才。”
这国舅真是——
惜才啊。
“走吧。”沈云州拍了拍宋思弦的手。
拉着她回了房间。
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天空打起了一个又一个闪电。
好在寺庙留人，要不然在荒郊野外，真是浇了个落汤鸡。
屋子窗户是推开的，宋思弦看了眼外面，雨打芭蕉滴滴答答的声音。
沈云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漱完毕，站在了宋思弦身后。
他将下巴杵在了宋思弦的肩膀上。
像个顽皮的孩子。
宋思弦侧头看到他的眉眼，忍不住道：“刚才出门，唬了我一跳。”
“哦？”沈云州抬眸开来，面带疑惑。
他的睫毛又黑又长又浓密，宋思弦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一般人手靠近眼睛，下意识会闪躲。
沈云州却不闪不避，连潜意识的闭眼都没闭。
任由宋思弦的手指来回拨弄他睫毛。
真是十分乖顺。
“我怕你看破红尘出家。”宋思弦道。
沈云州闻言，嘴角微勾，却是双手环住了宋思弦的腰，十分笃定道：“不可能。”
这下换宋思弦疑惑不解：“哦？”
沈云州抬手摸着宋思弦的头：“我不过是个俗人，也有放不下的东西，权势朝堂，也有放不下的人。”
宋思弦点头，刚想说什么，便觉得腰上的手一紧。
沈云州目光灼灼：“我放不下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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