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虞清欢走上前,示意阿六把脚拿开。
阿六又踹了白捷一脚,愤愤不岔地回禀:“王妃,这厮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最近府里从京城送来的信,都被他悄悄截了,要不是今日回来得早,薛巍发现了异常,我们都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本王的信,你倒是有几分本事。”长孙焘给阿六使了个眼色,阿六总算没有再揍白捷。
“白捷屋里搜出来的。”杨迁把十数封信件递到长孙焘手里。
长孙焘接过信件,面无表情地拆开,快速扫完上面的内容。
接着,他扬起信件,纸张漫天飞舞,却在他运力的瞬间,有刹那的静止。
“砰!”
几不可查的一声轻响,空中的信件瞬间化为齑粉。
恰逢一阵冷风倏然刮过,衣袂猎猎作响,他负着左手,右手微抬的样子,仿若九天之上的神祇。
这个男人,笑如朗月清风,可从来都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白捷不敢直视长孙焘,端看那抹衣摆,便让他骇得冷汗如滴。
他咬咬牙,最后选择跪倒在虞清欢面前:“王妃,我截信没有其他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阻止你们回京。”
虞清欢看着他,以一个极为冷漠的眼神,淡声问道:“你以为阻止我们回京,就能改写白氏满门的性命?”
虞清欢揪起白捷的衣襟,拉着踉踉跄跄的他,从侯府来到处理将士遗体的地方,指着那些牌位怒声喊道。
“白捷,定北侯世子犯的可是通敌叛国啊!看看这些是什么,这是我们同袍兄弟的遗体,定北侯世子身为封疆大吏之子,不思对外御敌保家卫国,竟然和敌人勾结到一起,他有想过这些弟兄们么?他对得起跟着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弟兄们么?”
“没错,你父亲和你的叔叔兄弟都没错,但落到如今下场,也是他们活该!如果早在发现定北侯世子大逆不道时及时制止,又怎会有这样的结果?”
“白捷,我告诉你!别以为他们真的无辜,放纵罪恶的人和犯下罪恶的人同样罪不容恕!就算他们反抗不了定北侯世子,也不该放任他行事!”
“知道我为什么还留着他们的命么?因为我不是国法,我代表不了国法,我不能私自给他们定罪!我不能,淇王不能,同样你也不能!他们所犯下的大错,自有国法定论,轮不到任何人觉得他们有罪无罪!”
“别以为你仗着一点小聪明把他们救走,就能自动洗刷他们身上的罪恶,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每个人最终都会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虞清欢狠狠地把他甩在地上,拂袖离开了。
刘孝杰连忙过来扶起他,温声劝道:“白捷,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白家这些人里,就属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君王百姓。”
“然而私自扣押淇王府的信件,那可是杀头大罪,你别怪王妃对你凶,如果他不把你揪出来,淇王的人他能放过你么?”
“我知道被关着的人里有你的父亲,我无法劝你不孝,但好歹能告诉你,这世上的人,但凡自己行差踏错自寻死路的,无论他是谁的父亲亦或是谁的儿子,都不能以此作为脱罪的借口,好好想想吧!”
白捷“哇”地吐了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这里一共有数十个帐篷,每个帐篷里停放着数十个骨灰盒与数十块相应的灵位。
是的,这次战役北齐伤亡惨重,大秦又何尝不是?
十数万将士,只余十万,其他的都躺在这里,等着有人把他们的骨灰和抚恤银一起送到他们亲人的手里。
他心疼自己的父亲兄弟,恨自己把他们亲手送进大牢,可谁来心疼这些牺牲的战士?
他们也可能是别人的父亲兄弟啊!
白捷跪倒在地,掩面恸哭,他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不该以一己之私,行下那等大错特错的事。
“对不起……”
白捷朝着将士们的骨灰排位,嚎哭不已。
虞清欢听到他悲怆凄绝的哭声,摇头叹气:“挺好的人,可惜生在了白家,新帝即位,恐怕要拿白家杀鸡儆猴,也不知这小子能不能逃过一劫。”
长孙焘道:“白捷这小子竟然能瞒过众人劫下淇王府往来信件,确有几分本事,如果可行,我倒想纳于麾下。”
虞清欢道:“这事你就别想了,我害得白家家破人亡,他不找我报仇,已是阿弥陀佛。”
长孙焘温柔地揽过他的腰,扶着她往回走:“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他们自寻死路。白捷这次也算立了功,你若惜才,我保他一命便是”
议事厅里。
长孙焘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交代安排:“十六,你留下协助刘将军,看住俘虏,处理将士归家、以及英魂返乡一事。”
要是人都走了,只留下刘孝杰一人,只怕压制不住这十数万头野狼。
况且,送英魂返乡,乃是头等大事,总不能让将士们的骨灰和牌位一直停在帐篷里,迟迟不能入土为安。
顿了顿,长孙焘继续道:“那些俘虏,千万别让他们吃饱了,在今上对吴提王子的处置没下来之前,该抓的苦力可以继续抓。”
“另外,每位战死的将士,除了朝廷给的五十两抚恤银以外,淇王府再出一百两,这笔银钱从王妃的嫁妆里出。”
“至于承诺过安排将士们返乡一事,也尽快提上议程。以将士们的籍贯为单位,一个伤兵残兵配两个健全士兵,让他们一同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承诺给他们的一百两银子,等他们回家后,淇王府的人会送到他们亲人手中,以免途中有人心怀不轨,见财起意,干出自相残杀的事,最重要的,别让匪盗给劫了。”
长孙焘又说了许多安排,众人都一一记下了。
阿六担忧地道:“主子,你还敢拿王妃的银子,不怕又被家法伺候?”
长孙焘擦擦额头,强作镇定地道:“王妃善解人意,知道这些银子的去处,必定会谅解本王,会的吧?小六子……”
阿六两手一摊:“会、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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