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高高坐在上位者的位置,一身墨褐色凤织锦秀鸾绣纹长袍在身,头上梳着镶宝玉寿星鎏金银簪,上头插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即使年老,面容却是保养得极好,扶在椅子上的食指带着硕大的玉指环,面容上带着淡淡的严肃,双手放在双膝上,一双瞳眸始终盯着白双。
白双觉得,太后盯得时间太长了些。那种夹杂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神情,太后的眼神就好似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倒让白双浑身上下不舒服。
她很不喜欢这一种感觉。
她便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白双动了动,上前替夜君凌酌倒一杯酒,挡住了太后扫视过来的视线。空气中霎时酒香四溢,不知是不是白双的错觉,夜君凌也好像有无意识帮她掩住太后的视线。
在帮夜君凌夹菜的时候,白双的头微微侧向了一边。夜君凌方想转头同落流风说话,绝美的侧颜同白双的面容突兀的紧挨着。
夜君凌和白双皆是一愣,白双最先反应回来,像触了电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她瞄了眼周围的人,还好没有人看到方才那一幕。若是误会了便糟糕了。
待做到没事情做的时候,白双才缓缓站起身子,感知太后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她的背后除了侍卫便无任何人,目光锁定的那么清楚,不是自己还是谁?不知这太后为何突然对她关注了起来,她自问身上一点儿显著的特征都没有,除却容颜在温奕的药理调和下日益的滋润,但这后宫三千佳丽,各个容颜不逊。那么,她还有哪些地方值得引人注意?
不管怎样,不论哪个时代,被上位者关注,总是危机并存。特别是在这个时代,被皇宫的人注意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双暗自对这个皇宫加防了心思,不论发生了什么,她都必须得小心为上。
很快,一个个官家未出阁的女子都准备好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随着太监的通报声,第一位女子翩翩走上,靓丽的身影便让众多男子眼前一亮——
女子一袭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项上挂着赤金盘螭巊珞圈,裙边系挂着藤青罗绿丝宫涤。看她折纤腰以微步,较好的面容上媚眼如丝。白双定睛一看,这不是连轻言是谁。
只见连轻言端坐在一把玉玲珑前,手指轻放琴弦之上,纤纤十指灵活的拨动,一阵清流婉转的琴声,仿若汩汩清泉。竟是阳春白雪,白双从小时便才艺双全,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是陌生的东西。她把目光从连轻言的手上转移到那把古琴。
玉玲珑。
琴声悠扬,如玉碎玲珑,伶仃作响;又似声和流泉,悠悠千载,空有朝吟夜怨。
这在现代都是可见不可得的真品,这偌大的皇宫居然就这么随意的拿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连轻言弹古琴时,眼眉时不时的朝着这个方向投来,白双想都不用想,定是朝着座位之人而来。落流风铺开折扇,朝着夜君凌挑了挑眉。
“啧啧,美人落花有意,可惜流水无情。”
夜君凌默不作声,独自饮酒,时不时的同莫云说几句话,全然不看台上。
这个男人,白双撇了撇嘴,望着连轻言失望的模样,心底又有几分好笑。
看到夜君凌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连轻言弯下嘴角,原本她想要得到的是夜君凌的注意,可是现在才刚刚开始,他就没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来!虽然是琴曲,但是凭她的姿色,他难道连一点儿动心都没有吗!?
这样想着,连轻言就莫名的生出一股烦躁,搭在琴弦上的手指一松,硬生生的漏了一个音。在场的人虽有不识乐的,但大多都是风俗雅颂之人,此时一首好好的乐曲中间突兀的一声,琴曲所传颂美好的感觉烟消云散。
轻言意识到这个错误,慌忙的凝神,后半段曲调再一次悠悠扬扬的响起。不过因方才的差错,众人已无心欣赏,在座的小姐们纷纷嗤笑,幸灾乐祸的看着坐在台上的连轻言。方才她的模样被一些心细的小姐们看到,有那个运气能够第一个表演才艺,没想到却在麟宣殿如此失了脸面,要是她们早就没脸。
连轻言匆匆一曲弹毕,恭了恭身,面色又青又红羞怯的退下。坐在台下的连青牙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暗怒连轻言没出息,怒其不争。
眼前大好的机会,在场的哪一位的背景不是声名显赫,若是被哪家公子看上,他的前途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是被皇帝相中,那飞黄腾达就不是妄想。可是看看现在,功亏一篑,真是气煞他也。
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喝闷酒。沐阳见连青心情不好,倒也没出声,仪态端庄的为他添酒,在场关注她的人都纷纷称赞沐阳郡主贤良淑惠,连青听到众人称赞,面色缓和了不少,望着沐阳柔和的面容,一阵心猿意马。
而此刻秋水已被宫殿的金碧辉煌晃花了眼,方才连轻言的出糗,不但不忙着帮衬说好话,反倒是落井下石的嗤笑,惹得其他夫人连连侧目。
虽说可携带女眷,也就是侍婢和正侧室,姨娘的身份低贱,不能够参加。秋水听到这消息后一路上便是沾沾自喜,此刻满眼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底是宅在后院的人,一副模样倒是讨了不少夫人的白眼。连青被四周的目光弄得略微尴尬,刚想斥责秋水,就听到沐阳温和的出声:“妹妹,等会儿轻言下来了,要好好的安慰她。”
秋水听闻,白了她一眼,语气骄横:“她自个儿丢脸怪谁,你自己安慰去。”
一句话堵得沐阳说不出口。秋水只当在后宅之中,一点儿自持的自觉都没有。连青一怒,狠狠的瞪了秋水一眼,秋水身体一缩,颤巍巍的坐在位置上不出声。
废物,除了要求多,她还有什么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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