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如果聂华是随随便便就能支使和嘲讽的人。
他们就不用千里迢迢把父亲送到这犄角旮旯的京海市来了。
直接让聂华飞去帝都不好吗？
正是因为聂华这人不能惹，不能得罪，所以哪怕已经找到了他的隐居地。
他们也不敢逼迫人去帝都，而只能眼巴巴地带着晏老先生和一堆专业仪器，急匆匆赶到京海市来。
晏弘方深吸了一口气，尴尬地看向面色冷淡的聂华，小心翼翼道：“聂教授，我妹妹她从小性子就急，说话不经大脑，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聂华眉目疏冷，垂着眼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还是一旁的沈鸿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呵呵笑了一声，客气道：“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比不上老师的高超技术。所以这不是特地准备了和晏老先生有一样病症的一号病患吗？”
“这位病人叫王彩霞，她和晏老先生一样患有CIDP（慢性炎症性脱髓鞘性多发性神经病），众所周知，患有CIDP的病人，对麻醉药物的反应更为敏/感，在麻醉过程中可能导致呼吸肌无力，术后也容易出现感染等并发症和新的神经功能障碍。”
“而晏老先生颅内动脉瘤的位置特殊，又与重要血管紧密相邻，这更增加了手术难度。以至于帝都那么多神经外科的专家教授都束手无策，不敢接手。”
沈鸿哲侃侃而谈，脸上绽放着自信张扬的光芒。
“现在，这位王彩霞病患，患有CIDP的同时，也被检查出了颅内脑肿瘤。可以说，她的病症和病情程度，与晏老先生是极其相似的。”
坐在床上的王彩霞身体抖了一下，眼角溢出了更多的泪水。
只可惜，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沈鸿哲身上。
根本就没有人管她的意愿和死活。
“有老师给我全程指导，再加上先给这位王彩霞病患做手术，就有了许多容错空间。等给晏老先生做手术的时候，成功率自然会大大提高。”
晏弘方和晏沛玲两兄妹对视一眼，全都露出满意的神情。
“沈医生，真不愧是聂教授的得意弟子啊，这脑子就是灵光，竟然能想出先找同样病情的病患给我爸的手术打前哨这样妙的办法。”
沈鸿哲笑了笑，云淡风轻道：“这也是多亏了梁医生和李董，要不是梁医生刚好接诊了王彩霞，并告诉我她的病情罕见的与晏老先生的病案极其相似，李董又想办法把人请了过来。就算有老师指导，我也不能保证能完成晏老先生的颅内动脉瘤手术。”
李董和梁医生连连笑着客套。
李董还挑衅地看了傅老爷子一眼，脸上满是得意和鄙夷。
傅家以为跟聂老有点交情，就能抢了他的风头？
呵，聂老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不能再做手术的赤脚医生。
哪里比得上帝都的晏家和躺在里面的晏老爷子。
只要沈鸿哲的手术能成功，他李宏光就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有了晏家的人脉，他再运作运作，重新回去帝都李家，将不再是梦。
傅老爷子却是看着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王彩霞，忍不住皱眉。
这个病人，真的是自愿同意做实验手术的吗？
但这问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这疑问在场的其他人难道没有吗？
肯定有的。
只是他们不在乎罢了。
毕竟比起晏家的家主，区区一个农民工的老婆，乡下来的仆妇的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不过傅老爷子没想到，有一个声音突然把他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王女士，请问，你是自愿接受，现在就进行颅内动脉瘤手术的吗？”
说话的是聂华教授。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仿佛一个没有什么起伏的机器人。
王彩霞被吓了一跳。
她抬起茫然惨白的脸，嘴唇剧烈哆嗦着，好半晌才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可我根本就没有得……”
王彩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医生着急忙慌地打断。
“聂老，这还用问吗？王女士肯定是愿意的啊！毕竟能让沈医生这样的顶尖神经外科专家来做手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沈鸿哲也笑了一声，对聂华道：“老师，您多虑了。这位王彩霞女士本就患了和晏老先生一样的病，就算现在颅内动脉瘤还没有大到危急生命，但却是迟早要进行手术的。”
“她本身又患有CIDP，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烧掉多少钱，恐怕倾家荡产都不一定能有做手术的机会。”
“我们这边虽然让她当了实验品，却提供了最好的手术和疗养条件，不需要她花一分钱，反而能得到100万，连她家人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
“如果都这样了她还不满足，那也未免太过于贪心了。”
聂华对梁医生和徒弟的话完全不为所动。
他一双狭长的眸，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淡漠地看着王彩霞，又问了一遍。
“王女士，你是自愿做这个手术的吗？”
王彩霞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她浑浊的泪目对上了李董的眼睛。
那双老鼠眼正散发着阴鸷凶残的光芒。
脸上的肥肉轻轻抖动，嘴角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王彩霞想起了刚刚李董的威胁。
她的身体如筛糠般颤抖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呜咽道：“我……我是自愿的。呜呜呜……”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王彩霞并非心甘情愿。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当看不见。
开始理所当然地讨论一号实验病患的手术开始时间。
聂华也只是淡淡看了王彩霞一眼。
见她没有再为自己的生命和权益争取的意思，就收回了目光。
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和冷漠。
傅老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撇开头，不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沈医生，按照我的意思，还是尽快给那个王彩霞做手术，毕竟你也知道，我爸爸的病拖不得了。”晏沛玲急切道。
她哥哥晏弘方也连连点头附和：“你说要等这个王女士先排空肠胃，养足精神，那等于说至少要明天才能做手术。太久了，我爸爸的病还不知道会不会恶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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