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出租车,大头便问道:“老罗,你还没说呢,他刚才腰上配的是什么挂件啊?”
“骰子?”
“骰子?”大头一脸惊诧道:“就是麻将桌上用的骰子?”
因为有司机的缘故,我只是点点头,没细说。
实际上,这骰子本身倒也没什么,历来都是男人佩戴的挂件之一。
有句诗词不是说嘛,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在过去,骰子一般都是人骨制作的,所以,骰子被认为是刻骨思念的意思,古代情侣之间多有佩戴。
当然,这是一般的骰子。
另外还有一种骰子,虽然也是六面,带却是黑白两色,称呼为黑白骰子。
需要说明,密宗有一种手串,也称之为黑白骰子,但那是整颗的黑骰子和白骰子串联而成的手串,代表着恶业和善业,常念此串珠,可以化解一些怨气。
而刚才这个白毛老头佩戴的骰子则是一颗骰子黑白两色。
这种骰子很少见,但却很醒目,如果有人佩戴,你一眼就会被吸引。
阿爷说过,在天师行当中,有一类天师,最臭名昭著,他们被称之为改命天师。
从名字你就能听出来,他们的主业是干什么。
没错,就是帮人改命。这改命既包括一个人的生死寿命,也包括一个人的钱财祸福。
他们有个外号,叫做“阴阳买办”,号称没有他们改不了的命。
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随身携带者一枚黑白骰子。
这既是他们招揽生意的无声幌子,也是他们朝同行表达身份的标志。
言外之意就很简单了,他们手眼通天,能篡改黑白。
有人可能会说,这改命不是有悖天道和人伦的吗?一个阴阳先生看破一个风水,尚且会减损阳寿;一个巫师跳一场祝由舞都要五弊三缺,那大张旗鼓地给人改命,他们就不怕厄运将领在自己头上吗?
这也就牵扯到了一个行中的秘密。
但凡是改命天师,他们一定是四柱皆阳之人,命格极旺,一般的鬼祟都不敢靠近其身。另外,所有的改命天师都还有一个本事——走阴。什么是走阴,就是所谓的元魂出窍,像是阴差一样度过阴阳河,到冥间去。有些阴差甚至都和他们相熟,以至于这些人只要干的不是很出格,都能活的很久。
他们甚至能把死了三天的人给拉回来。
当然,这只是极少情况下才干的差事,毕竟,十分凶险。他们更擅长的则是把一个身体倍棒的人给突然弄死。
所以,我觉得,这白毛老头,要么是个改命天师,要么是个压根不知道那黑白骰子是何含义的老色鬼。
车开了足足四十多分钟,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朝司机问道:“师父,这是到哪了?莫非是要出城?”
“已经出城了,你们刚才没看见城墙吗?这已经是北郊了!”司机道:“这片地方应该是咱们镐城最冷清的地方了,要不是这几年,有几个大学把分校区搬过来,这边晚上都看不见人。”
我问道:“这边有没有干外八行地地方?”
这司机年纪不小了,一听我的话,便笑了笑道:“小伙子年纪不大,还知道外八行?”
我心道,当然知道,在过去,天师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差事,都是下九流的行当,自然和外八行混的都熟。
“咱镐城,以前住在城门北的,都是贩夫走卒。”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道:“从这条街朝北,剃头的,修脚的,杀猪的、卖马的,干什么的都有。前边原来有个三岔口,左边一条街,全是阴阳先生、地相先生,另外,过去镐城的仵作官、刽子手也都住在这边。别看那边拆了,都盖了楼,知道那边叫什么吗?叫纸枋堡子。纸就是纸扎,枋就是棺材,过去最有名地做纸扎和棺材的村子。现在成了大学城了。”
说话间,前边的车开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区。
司机直接把车停住了。
“怎么了,跟上啊?”大头赶紧道。
司机道:“对不起了三位,我这车进不去。”
“为什么啊?现在不是全市都允许出租车进去了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小区啊,他还没建完呢。虽然说,一期的住户已经有些入住了,但二期三期都在施工,这一带全是施工区,公司有规定,我们不能进去。你们要进去,也得步行,除非是入住的业主。”
没办法,虽然我看出来了,这司机其实就是不太想进去,毕竟,这地方有些偏僻,回程不好拉活。小区里面的照明也不怎么好。
下了车,我们三个赶紧往小区里走。
这出了城的气温,可比城里低了不少。我看着阿芦冻得发抖的大长腿,无奈地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阿芦顿时“含情脉脉”道:“罗先生,你是不是对我开始有点意思了?脱外套给姑娘披这种事可都是偶像剧里才有的情节,你要是喜欢我直接说,我其实对你印象也不坏……”
“你拉倒吧,话这么多,那还是把外套还给我吧!”
“嘿嘿,那算了,暖和是真的。”阿芦紧紧裹着我的衣裳躲一边去了。
我们三个进了小区,左看右看,竟然不知道白毛的车开到哪里去了。
这是一个有些混杂的小区,靠后边的位置,是一排高层,三十多层,黑乎乎的,还没有一个住,前边则都是十二层的洋房。最前边位置最好的地方,是已经很少见到了的六层板房。一般这种建筑,都是和一些单位集资有关。另外,靠近东侧的位置,还有几栋别墅……
“要是奴柘在这就好了!”大头道:“这家伙只要抽鼻子一闻,跟着汽车尾气都找过去。阿芦,同样是妖,作妖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你的鼻子怎么就不行?”
阿芦白眼道:“奴柘那干的是人的差事吗?那分明是狗的活,哪个好人用鼻子混生活啊。再说了,妖和妖不一样,这人和人也不一样啊。罗天他长的帅,本事大,你呢?徐会计的肚腩,谢广坤的头,赵四的蔫坏,刘能的油,你还说我……”
“嗨……”大头气得够戗。
这两家伙正拌嘴着,忽然看见前边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你们俩能闭嘴吗?”我努了努嘴。
在远处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这人逐渐走进了我们的视野,一见那红裙子,我当场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刚才那姑娘吗?
可她走到我们不远处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傻眼了,这女人披头散发,满脸褶子,身上就像是刚做完抽脂一样,肉皮耷拉着,两眼迷离,恍若喝醉了一样,踉踉跄跄漫无目的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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