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寒刺骨,犹如刀割般的痛苦,每一口气都仿佛吸入了冰冷的针。
这便是人心险恶啊。
我似乎明白了刚才所发生这一切的缘由。
青坟是一个时辰之前,才发现我的眼睛泛着紫光的,而此刻,他却已经开始着手布局,逼我情绪失控了。
他明明知道,以我的身手,拉来这么多炮灰,根本拦不住我。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故意激怒我,引诱我暴躁,引诱我失控,逼我疯狂杀戮。
因为他知道,只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红拂和虬髯面前,露出那副眼冒紫光的模样,那他就可以给我打上魔头的标签,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让我无路可走。
一阵黑云和煞气之后,他们两个终于胁迫着我停在了一个僻静的街道里。
红拂忍不住瞪着杏仁眼,朝我怒问道:“你在干什么?你刚才那样子完全像是个失控的疯子,让我都不得不怀疑,镐城城隍就是你杀的,因为你杀人的时候,极有可能就像刚才一样,是没有理智的。”
“我是没有理智,可我不是没有记忆!”我咆哮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做过的事,我都能承认,可我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安在我头上。”
“那你倒是把你的清白证明给我看啊!”红拂针锋相对,大声道:“而不是把我们两个栓在你的船上之后,却让我们看你的无能狂怒,看见你肆意杀戮。你这样怎么让我们相信你?”
“我也想证明给你们看,可所有的局都是他们布置好的,我需要时间,我需要精力……”
“原来你知道这是局啊,那你为什么还往里跳?我原本以为,他们言传中的罗天,是个多聪明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红拂摇摇头,盯着我道:“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失控?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魂不守舍,哪怕和昨天的你相比,你现在的状态和精神都差了一大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并没有说清楚?”
我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
我怕什么?我怕的是我的失控,怕的是我越来越频繁的暴怒。
可我不能说。
这两个人,别看凶巴巴的,可心思纯正,不会脑筋急转弯,死板极了!我要说了,他们未必会同情我,甚至极有可能马上真的把我当成了怪物。
虬髯见我们吵得不可开交,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反倒是理解了罗天刚才的处境,作为一个男人,别人咒骂你的母亲,羞辱你的女人,你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我有个问题,他们刚才说,你只有母亲,不知道父亲是谁……你……当真不知道吗?你母亲为什么不告诉你?你至少应该知道,你父亲到底是人还是其它……你的弑杀和你母亲有关还是你父亲有关……”
我一愣,随即瞬间恼怒。
敌人说我,是想刺激我,让我大开杀戒。可你为什么也要问?我但凡知道我父亲是谁,我还会这么敏感吗?我还用这么在乎我母亲的感受吗?她不说,我能怎么样?
“你走……你们走吧!”我靠在台阶上,摸了摸口袋,拿出烟盒里仅剩下的一根烟,点着道:“人鬼殊途,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用你们的话说,我拉你们下水,无非是想把你们带进人间,跟着我看一看镐城的真实模样,我除了自证清白,更想证明你们的昏聩。而现在,我不想证明了。因为在你们那里,始终会以一个囚犯,一个杀人狂魔的眼光看待我。你们走吧,回去之后,尽管和你们的上峰说,那渡吏也是我杀的,这样你们也就不用担责了……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所有的罪责,我一个人担了!”
“罗天,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在和谁赌气啊。难道你还不能被怀疑了吗?”
“不能。就像我相信你们不会出卖我一样,你们就该相信我。这是做朋友的前提。可你们依旧怀疑我,还怀疑到了我的父亲母亲,所以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忙了,就这么简单……”
“朋友……”红拂神色有些愧疚,叹口气道:“也好吧,既然我们不能彼此相信,那就分开行事,各自用各自的方式调查吧。如今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从青坟的话语以及这些令箭判断,镐城确实存在着一股特殊力量,我们俩现在回不了冥间,所以准备改去土地庙,看看能不能通过传音的方式联系我们的顶头上司——按察部司。我相信,如果他有耐心听完我们的汇报,会重视你的事的……”
我没再搭理他们两个。
这次我确实小心眼了,谁让他们用这种方式怀疑我的父母。
红拂和虬髯叹口气,有些无趣,便默然走开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了,张子鎙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罗大哥,我相信你。虽然你有时候冷冰冰的,可一个连我这样的小鬼的事都放在心上的人,就算再坏,能坏到哪去?你这人,外冷内热,只要对你真诚的人,你能把心扒给别人看。”
我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人小鬼大,竟说些我爱听的,这马屁倒是拍的不错。”
张子鎙一笑道:“不过,罗大哥,我能说一点我发现的小问题吗?关于你父母的事,我一概不知,但我觉得,您的父母对你的内心一定很重要,以至于当别人提起他们的时候,你可能会有些敏感过度?就比如,刚才那个丑叔叔,他的本意是不是说,你的情绪失控可能来自父亲的血液,或者母亲的血液,也许……没有诋毁和质疑的意思呢?”
看着张子鎙那认真的样子,我一时也有些失神。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作为一个旁观者,连他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可能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罗大哥,刚才从那几千个阴魂里杀出来,是不是耗费了很大的能量?我看见那小姐姐好像都有些体力不支了呢……”
这小家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其实是在委婉劝谏我呢。
“我觉得,人和人相识,一定都是特别的缘分,你看我,能在死后认识您,那我的死都没那么悲情了。”张子鎙笑道:“要不,你还是和他们两个再聊聊呢?”
“小东西,长大了啊!”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不是维护所谓面子的时候,便起身道:“土地庙在哪?”
“嘿嘿,走,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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