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教授走后,唐风月进厨房帮师娘打下手。
俩人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新鲜的蔬菜,唐风月在剥蒜。
师娘看着唐风月忽然笑了笑,“你老师他今天早上非要吃红烧肉呢,我还跟他发脾气,说他自己当医生的人不遵医嘱,他不能吃这么油的东西。”
唐风月说,“黄老师这是打定了主意知道我要来您家蹭饭。”
“什么蹭饭啊,就当还在大学的时候一样,当自己家,常来玩。”
“谢谢师娘。”
“客气什么,你老师啊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了,临退休又被医科大那边返聘,市医院那边也是不让他退,但他这个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得罪不少人,很多事儿眼不见心不烦,见多了对他身体不好。”
“是,黄老师一直都是刚正不阿。”
“过刚易折,”师娘叹了口气,“这话还不能在他面前说,年纪大了越发脾气大,听不得了还。”
听到这话,唐风月忍不住笑起来,“还有师娘不敢在老师面前说的话么?可从来没见老师在你面前硬气过,还不都是什么都听您的。”
师娘也跟着笑了,“你这孩子,你老师教了这么多学生啊,也就你一个最嘴贫,这么多年敢这么大摇大摆上家里来的,也就你一个。”
“那是因为老师在学校还有医院都太严肃了,学生们尊重他,但是也怕他,吃个鸡爪子都能被考核专业,谁不怕呀。”
“你就没怕过。”
唐风月笑起来,“我脸皮厚啊。”
“是你专业好,”师娘认真的看着她,正色道,“当年听说你要出国读博,你不知道你老师他在家长吁短叹了大半个月,这么多年就出了你一个他得意的门生,还不愿意在他手底下待着,挫败着呢。”
唐风月忙解释,“师娘,不是我不愿意待在老师门下,当时实在是有些私人的原因不得不出国,这件事我一直很愧对老师。”
当年如果不是她突然决定出国的话,原本她是要继续在黄教授手底下读博的,当时黄教授带的一个医疗项目已经定了要带她,学术论文的发刊第二作者也是她,可偏偏那个时候她跟家里闹翻了,不得不离开。
师娘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多的她也不问,只表示理解,“总之你回来的那天你老师高兴的不得了,回来还多喝了两杯,要不是多喝了那两杯,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唐风月也笑,“我刚回来的时候在医院都没见着老师,后来那几天老师见着我都板着脸没个好脸色,足足过了一个月才肯搭理我,跟我说了第一句话。”
“哈哈,”师娘笑了起来,“他这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跟你说什么了?”
唐风月绷着脸,“老师说,让让,别挡道。”
师娘噗嗤一下笑翻了。
中午饭在黄教授家吃的,读大学的时候唐风月就经常厚着脸皮来蹭饭,最喜欢的就是师娘做的红烧肉,每次都是连吃带拿,这次也不例外。
临走的时候师娘给她拎了一大盒的红烧肉,外带一些自己做的小菜。
“师娘,别送了,我自己下楼就行,外面怪热的,您别出来了,”唐风月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师娘往屋里看了一眼,“老头子,你送送风月。”
沙发上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送什么送?她多大人了还要送啊?”
“嗨,你这人——”
“师娘,”唐风月笑着打断了师娘的话,压低声音道,“没事,老师还生我气呢,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别跟他计较,他这人啊驴脾气。”
唐风月走后,师娘将门关上,转过身就看到沙发上某人正伸着脖子看,她登时又好气又好笑,抱着胳膊道,“让你送送你又装,人走了你又不放心,风月那手可还没好呢。”
“手没好你不送送她?”
“怪起我来了?你的学生你自己不送还跟人家怄气,传出去丢不丢人?”
“那还是你干女儿呢。”
“敢情不是你干女儿。”
“本来就不是,”黄教授放下茶壶,“我不跟你说,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拿着手机往书房走,身后传来妻子冷嘲的话,“说不过就说不过了,还不跟我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书房门一关上,正好电话也接通。
“李院长,是我。”
那头立马传来恭敬的声音,“老师,您别这么叫我。”
“这有什么的,你本来就是院长,我这么叫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老师,我冷汗都快下来了,您还是叫我小海吧。”
市医院的李院长也是黄教授的众多学生之一,唯一特别的就是李院长是当年黄教授带的第一批研究生。
而众所周知的,黄教授和这位新上任的李院长并不对付,在医院各项政策面前总是背道而驰,俩人在医院都很少见面。
但私下里,李院长对自己这位老师却十分尊敬。
这会儿说话都有些紧张,“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黄教授也不客气,一板一眼道,“医院跟一个什么剧组有个医疗顾问的协议,有没有这事儿?”
“哦,有。”
“你把唐风月派过去了?”
“是。”
“她在剧组受伤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所以不是让她休假了么,最近换了个人去顶替,等小唐的伤势好了再让她过去接手。”
黄教授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唐风月的专业是什么么?知道培养出一个像她这样年纪,又有天分的外科医生有多难么?她的手是用来拿手术刀的,你请她到医院来是看病救人的,不是用来去什么剧组受人白眼的。”
电话那头,李院长被这一通抢白怼的哑口无言,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冷汗直流,“那老师,您的意思是?”
“剧组这个活儿你愿意安排谁去谁去,唐风月不能再去了。”
“是,行,我安排别人。”
“还有,从明天开始让唐风月复工回医院上班。”
“这……”
“怎么?不行?”
“老师,这您可就真的在为难我了,唐医生她之前的事情闹得挺大的,风波到现在都还没过去呢,您也知道现在上面都看私德问题。”
“风月的人品我可以打包票,出了事我担着,你怕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师,这个事情没有您以为的那么简单,我这么跟您说吧,唐医生得罪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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