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暗暗心惊,却还能镇定自若,先萧晏一步道:“殿上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女子的声音同样粗粝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顾明凤为我顾家百余人命,要你们血债血偿!”
萧瑾都还不知道,顾家还有这么一个人。他道:“前兵部尚书顾天林伪造兵籍养兵蓄锐,图谋不轨证据确凿,顾家满门抄斩,乃是依照大夏律法办事,你身为顾家人,身负重罪,还行刺于朕,亦是死罪难逃。”
这顾明凤仰头大笑,恨极道:“家父顾天林一生勤恳、两袖清风,何来伪造兵籍、图谋不轨之说!若是能为顾家报仇我死不足惜,顾家满门血冤,我纵使到了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化作厉鬼也要回来找你们索命!”
林青薇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萧晏手指翻开了卷宗,一手扔在了顾明凤的面前,道:“也罢,今日便让你死得明白。顾天林一案,所有证据皆记录在案,南疆招兵数万,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顾天林删改兵籍,不知数万将士落入谁人之手。”
顾明凤看着那卷宗,哆嗦着手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看,每一样证据皆直指顾天林以权谋私、心怀不轨。如若不是顾天林干的,临死之前,也咬死不肯承认谁是幕后黑手。顾明凤不可置信,瞠大了眼睛,眼眶里噙满了泪,一把将卷宗掀开,道:“不,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这些证据一定是你们伪造的!一定是你们伪造的!我父亲忧国忧民,他是忠臣,不是佞臣!”
萧晏又道:“昨夜宫中防守严密,若非有人帮你,你难以混入皇宫来。帮你的人是谁?”
顾明凤哽了哽喉,垂下双眼,道:“没有,没人帮我,是我自己早就设计好要进来的。”
这时林青薇在旁幽幽开口道:“眼神下垂避免视线交流,双手十指指甲泛白,下意识地紧抠着地面,你在撒谎。”
顾明凤背后的线条立刻绷紧,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落入了林青薇的眼里。
萧晏看了林青薇一眼,又道:“帮助你进来的人,可是献王?”
看吧,就算她什么都不说,萧晏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那萧弈还拽得跟个二八五似的,他这样儿的也想有个什么谋逆之心,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才能实现呢。
看萧弈平时行事乖张,毫不把萧瑾和萧晏放在眼里,出了这样的事,就算顾明凤指证他,也碍不着他什么事,他完全可以否认,因为仅凭嘴上之词根本没有证据。更何况顾明凤这样的女子,根本不会指证他。
萧弈当了献王这么多年,除了行为举止随意不羁有失恭敬以外,几乎抓不到其他的把柄。
林青薇一时也不能断定,萧弈这个人到底是看似简单还是真的很复杂。但看萧瑾的反应,他是很希望萧弈能和顾家的事扯上一点儿关系的。
不,准确地说,他的眼神里暗含着不屑和愤怒,是认定了顾天林伪造兵籍便是与萧弈窜通好了的。
听到萧晏这么问的时候,萧瑾不自觉地双手抓着他龙椅的扶手,用力到手指骨都发白。
这时顾明凤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青薇,一字一顿道:“不是献王,我说了没有任何人帮助我进来。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就杀!”
林青薇有些叹息,道:“你盯着我做什么,问你话的是摄政王,你不是应该回答他吗?却为了让我相信你的话,本末倒置了。”
萧晏不用问,也顿时明白了,顾明凤的话是真是假。
顾明凤晓得旁边坐着的女子有几分厉害,她也不是不经世事的,于是后来不管萧晏和萧瑾问什么,她都闭口不答。她落在了他们手里,根本不用奢望还有什么活路。
横竖就是一死么。既然她来了,就没有想着活着出去,只是可惜,没能杀了昏君和这奸臣!
林青薇这时拂着裙子站起来,道:“皇上和摄政王要是不介意的话,容我问问她。”
萧瑾点了点头。萧晏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
林青薇便走到顾明凤的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看她道:“顾家还有你这么一号人吗,为什么顾家抄家的时候,都没人想起你?”
林青薇的话是有点尖酸刻薄,狠狠地刺痛了顾明凤的心。有关顾家的一切,都让她痛得生不如死。她冷冷笑道:“怎么,我这个余孽逃过一劫,让你们睡不安稳了吗?”
林青薇上下打量着她,道:“你明明一个女子,为何要扮成男子?你看你,磨粗了皮肤和双手,磨粗嗓子和性子,这样就没人发现你是个女子了吗?”
“你!”顾明凤抬头,恨恨道,“你可以杀我,但你却不能侮辱我。是男是女,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青薇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你若是女的,杀了你还便宜了你,不如把你充当官妓,一辈子为奴为娼,还能发挥一点作用。”顾明凤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狠厉非凡,只是林青薇丝毫不为所惧,一边佞笑着一边就伸出手去,往顾明凤的胸脯上揉了一把。
顿时顾明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青薇却道:“很柔软,手感不错。”
下一刻锁链的声音一响,顾明凤扬起手就往林青薇的脸上狠狠扇去。萧瑾提了一口气,却见林青薇反应极快,抬手就扼住了她的手腕。
顾明凤的手劲儿很大,林青薇看起来弱小也不甘弱势。两人眼神对眼神,手上却暗自较量着,直到双方都认为根本无法伤了对方,只不过是徒费力气罢了,林青薇才蓦地松手,顾明凤也没有再想打她。
随后顾明凤咬牙道:“女子又如何,我纵是女子,也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
萧瑾抽了口气,不由瞥向旁边的萧晏。萧晏眯了眯眼,眼里幽邃,目光正落在林青薇的身上。
萧瑾没有发现顾明凤是女的,不知道萧晏发现了没有。或许他发现了,却没有办法去证实。
林青薇的这一招,真是简单又粗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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