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第二天回到县大院时,已经是下午,和丁晓云陪着光伏企业的人跑了整整一天,光伏企业的人带着颇为满意的结果离开了。
不过考察归考察,张磊和丁晓云都不太确定这家光伏企业是否会确定来投资,但一番接触下来,两人从对方的口风里都感受到了对方来投资的意愿很高,这也让张磊和丁晓云颇为期待,特别是丁晓云,对这件事报以极高的期望。
张磊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看了看时间,快下班了,想着昨晚和丁晓云在镇上宾馆房间里喝酒,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张磊心里头再次躁动起来,寻思着晚上再请丁晓云吃饭。
“邦邦——”有人敲门,张磊喊了声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时,张磊愣了一下。
来人是县府赵洪进,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子。
赵洪进是尚可的狗腿子,张磊寻思着对方过来的目的,目光在赵洪进和他身后的陌生男子脸上来回巡视着。
“张副縣長可真忙,找了你一天,现在才见到你。”赵洪进看着张磊笑呵呵道。
“我和丁书记陪企业考察团的人下乡考察,怎么,赵主任有意见?”张磊盯着赵洪进。
“没,我怎么敢有意见,我就是这么一说。”赵洪进干笑一声。
“这么一说……”张磊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赵主任,作为下级,难道你不明白应该怎么和上级说话?不知道对待上级该用什么态度?”
“张副縣長,你……”赵洪进气得眉眼直跳,没想到张磊会这么埋汰他,但仔细想想,张磊说的还真没错,张磊是县领导班子成员,而自己只是县府办主任,张磊说是自己的上级也没错。
深吸了口气,想着今天的目的,赵洪进把火压下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张副縣長说的没错,以后我会注意。”
“嗯,这个态度就对了。”张磊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赵洪进,“赵主任过来有什么事?”
“张副縣長,在说什么事之前,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赵洪进指了指身边的中年男子,“这位是咱们凉北县曾经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庄伟民。”
张磊闻言看了庄伟民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旋即看向赵洪进,等着对方的下文。
“张副縣長,庄总曾经的企业倒闭了,为此负债累累,但庄总一直都有一颗做事业的心,也想着东山再起,再次造福咱们凉北县的百姓,这次听说正泰集团设立了一个扶贫基金,庄总就想申请一笔贷款,重新创业,不知怎么的,却被驳回了,昨天我问了何主任,她说跟你请示过了,说是扶贫基金只面向个人,不面向企业,张副縣長,我觉得这是不是不大妥当?”赵洪进侃侃而谈,最后质问起了张磊。
张磊听着赵洪进一番道貌岸然的讲话,从起初的疑惑,到最后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目光从庄伟民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赵洪进身上,张磊哪里会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庄伟民,就是尚可一伙推到前台的白手套,对方也许真的曾经是什么农民企业家,但现在绝不会是赵洪进所说的为了什么重新创业才来申请贷款,无非是被尚可等人推到台面上的工具罢了。
赵洪进看着张磊脸上莫测的笑容,心里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耐着性子道:“张副縣長,我刚刚说的,你觉得如何?”
“你刚刚说什么了?”张磊微微一笑。
“我……”赵洪进差点没气吐血,明明感觉张磊在故意耍他,偏偏还不敢发作,只能再次道,“张副縣長,我刚刚说扶贫基金只面向个人贷款,是不是不大妥当?”
“妥不妥当不是赵主任该操心的问题,这是人家正泰集团规定的,赵主任有啥不满,可以去质问正泰集团。”张磊神色淡然,把事情推到正泰集团身上,让对方有劲无处使,这样对方后面想打什么主意都无从下手。
“张副縣長,我怎么没听说正泰集团成立扶贫基金时有这个规定?”赵洪进质疑道。
“赵主任不信,可以打电话去问正泰集团的人嘛。”张磊撇嘴道。
赵洪进闻言眉头皱了起来,眼珠子一转,笑道:“张副縣長,以你和正泰集团的关系,我想只要张副縣長出面,会让正泰集团破例的,张副縣長你说是不是?而且我相信张副縣長一定也会乐意支持像庄总这样的企业家再次创业的,毕竟能够培养起咱们凉北本地的企业家,这对县里的发展来说也是意义重大的。”
“赵主任太高看我了,人家正泰集团有他们的企业章程,他们规定了什么,不是我一个外人能够随随便便改变的,我也想支持像庄总这样的企业家再次创业,但正泰集团的扶贫基金,重点是扶贫,这跟企业创业似乎不沾边。”张磊笑了笑,看向庄伟民,“庄总,你要创业,应该去找银行申请贷款呀,银行好像有什么小微贷款,是针对你这种情况的。”
“张副縣長,银行的贷款,都是要抵押物的,庄总都负债累累了,哪来的抵押物去抵押给银行,所以才会想向咱们扶贫基金申请贷款嘛。”赵洪进再次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张磊耸耸肩。
赵洪进见张磊态度坚决,似乎不愿意松口,心里不由气得牙痒痒的,最后冷冷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张副縣長了。”
从张磊办公室里出来,赵洪进气得握紧双拳,恼火地对庄伟民道:“你刚刚怎么也不懂得自己开口争取一下?”
“赵主任,我也不知道开口说啥呀。”庄伟民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废物一个!赵洪进看到庄伟民的样子,心里咒骂了一句,难怪企业会破产,这庄伟民看着就他娘的傻里傻气的,不过确实也就这样的人才好控制。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赵洪进没好气的冲庄伟民挥了挥手。
打发走庄伟民,赵洪进转身进了尚可办公室。
“尚縣長,张副縣長那边死活不松口。”赵洪进一进尚可的办公室就道。
“他怎么说?”尚可皱眉。
“他说那是正泰集团的规定,我看那纯粹是他忽悠咱们的,之前就没听说过正泰集团设立扶贫基金时有这个规定,明摆着,张副縣長是专门跟我们对着干。”赵洪进道。
“那他怎么会知道这事是我们在背后操作呢?”尚可看着赵洪进。
赵洪进被尚可这话问得愣了一下,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难道是他看到我出面过问这事,所以本能地先拒绝?”
尚可目光飘忽,并没有回答赵洪进的话,抬头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洪平乡,上林村。
今天是周五,马元香下午没课,在上午上完课后,马元香吃过午饭就和婆婆一起坐车返回乡下老家。
从县城坐车到乡下老家,足足有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马元香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那是丈夫的骨灰盒。
原本在殡仪馆火葬后,骨灰暂时存放在殡仪馆,马元香这几天也在给丈夫物色县城附近的公墓,县城周边有两处公墓,一处就在殡仪馆里,较为一般,而另一处位于城郊山脚下,那里可谓是山清水秀,条件绝佳,但价格不便宜。而即便是在条件一般的殡仪馆公墓里,想给丈夫挑一个位置,价格也要几千块,对比起大城市里,这个价格算是极为便宜。
一个公墓几千块,马元香也出得起,反正也欠了不少钱了,咬咬牙再掏几千块钱就是,但婆婆却坚持要将丈夫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
原本马元香是反对的,婆媳两人也争执了一番,但婆婆特地回了一趟老家,到村里的祠堂祭拜了一下,然后算了一卦,说是得把丈夫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这样能让丈夫来生投胎个好人家,下辈子不用再遭这种罪。
听到婆婆这么说,原本不迷信的马元香也动摇了,就为了那句让丈夫下辈子不用再遭罪,马元香改变了主意,决定顺从婆婆的意思,把丈夫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
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天色渐暗,要把丈夫的骨灰安葬,只能等明天,马元香先和婆婆收拾起屋子。
老家的房子许久没人住了,婆婆前两天单独回来时简单收拾了一下,但还是颇为脏乱,马元香这会再次收拾起来,婆婆在一旁帮忙。
房子之前其实一直由婆婆居住,因为丈夫生病的缘故,婆婆去城里帮忙照顾,老家这房子才空置起来,积满了灰尘。
两人收拾着,婆婆在旁边突然流起了眼泪:“安福半年多前回来的时候还说等以后有钱的时候,要将老家这房子翻建,没想到他突然就这么走了。”
“妈,安福半年多前回来过?”马元香愣了一下,心里觉得奇怪,半年多前不正是丈夫被确诊肝癌的时候吗?那时候丈夫还单独回来过老家?
在马元香记忆里,丈夫很少单独回来过,因为老家太过偏远的缘故,丈夫通常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带她回老家过下年,至于平时,则基本不会回来,除非婆婆打电话说老家有事。
马元香还在愣神间,就听婆婆又道:“可不是,安福半年多前回来,还把我吓了一跳,他事先也没打电话说要回来,回来地慌慌忙忙的,翻箱倒柜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当天又急匆匆回去了。”
婆婆这话登时让马元香怔住,寻思片刻,马元香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柜子?对,柜子!老家这屋里头也有不少柜子!
想到这个,马元香一下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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