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徐你别说,这根拐杖还真挺好用,我感觉自己都能健啥步了。”
用了两天拐杖后,李奶奶已经能撒开徐图的手,自己杵拐杖下楼了。
徐图笑着说:“健步如飞。”
“对对!”
李奶奶点点头,然后又环顾四周,掩唇对徐图小声说:“我还担心被人笑话呢,结果他们都冲这根拐杖去了,我看好几个买了跟我一样的拐杖,也学我贴上卡通图案,这就叫跟风。”
“那您就是走在风前面的人。”徐图打趣。
“不是有首歌叫风一样的女子嘛,说的就是我。”李奶奶也促狭揶揄。
徐图笑了笑,看着她比之前稳健些的步伐,不忘提醒道:“运动还是要适度,我不在的时候,你下来走个三四十分钟就行了。”
“知道知道!”
李奶奶忙不迭失地点点头,“我这人听劝呢!”
徐图心里好笑,您要是听劝,早就用上拐杖了。
不过,老年人大多如此,比较固执。
“小徐呀……”
李奶奶兴许是有些累了,拉着徐图的手,在石凳坐下,“有时候改变改变,也没啥不好。”
“人啊,要服老。”
“现在我习惯用拐杖了,说不定很快就能适应纸尿布。”
徐图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您还早着呢!”
“不好说不好说……”
李奶奶摆摆手,“为啥我们老年人怕死,不是对死亡本身的惧怕,而是怕突然一天,我们就不会走路,听不见声音,连大小便都控制不住。”
“这些突变才是最可怕的,要是一觉长眠,反而没啥。”
“这种感觉就像一栋年久失修的楼,不知何时挂来一阵大风,它就撑不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垮塌,却无能为力,还不如来颗炮弹直接炸平啰。”
“所以当我发现我的腿脚不听使唤后,心里就生出了一种恐惧,怕今天杵拐,明天坐轮椅,最后只能躺在床上过,我就特别抗拒拐杖,想着只要不依靠它,我就不会越来越老火。”
“原来是这样……”
徐图懂了,“可这跟有病不吃药,想硬抗差不多。”
“哈哈哈…你总能一针见血。”
李奶奶仰头大笑。
“你说的对,不能硬抗,鲜花终会枯萎,人也会老死,但鲜花在枯萎前还不是照样在拼命吸食雨水和阳光,人在衰老走向死亡的时候,也不能放弃掉最后的享受,有了这根拐杖,我就又能串门子了。”
笑过后,李奶奶郑重其事,握紧了拐杖,借助它的辅助功能,帮自己起身,再伸出手去牵上徐图,准备回家,“已经半个小时了,回去听小说。”
徐图解颐,跟随她的步伐,不再搀扶住她。
周三早上又是去林墨言家,当徐图抱着洗好的泰迪熊,拎着早点敲开房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地上刚浇过水的狗尾巴花。
“老林,你真跑去买了盆狗尾巴花?”
“画画买的。”林墨言笑着说。
“嚯!这么快就洗完了?”
一看到她怀里的泰迪熊,林墨言就伸手去接过,“正好试试新衣服。”
“新衣服?你还给它做了衣服?你的手这么巧?”徐图一脸惊讶。
“你太瞧得起我了。”
林墨言笑笑,指着摆在沙发上的玩偶服,对她说:“也是画画买的。”
“那小子在监控里看到我们捡回来一个玩具熊,就给它买了几身衣服。”
闻言,徐图扭头朝四周打望,还是没能发现家里的摄像头。
“你瞧,好看吗?”
这时,林墨言已经给泰迪熊套上了一身运动服。
“还挺合适,林画的眼光真准。”
徐图抱过泰迪熊,发现“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果然没错,就连玩具熊穿上衣服,也人模熊样的了。
林墨言笑道:“那小子从小就喜欢洋娃娃,到现在还喜欢…咳!”
一想到儿子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他戛然而止,飞快地瞄了一眼周围那几个隐秘摄像头,凑近徐图,压低嗓子问:“漫撕男到底是啥意思呀?”
徐图眨了眨眼,“就是…像撕开漫画走出来的帅气男主。”
“不是浪漫的意思?”林墨言失惊打怪。
徐图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这个形容是指那些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男生,因为漫画上的人物大多跟真人不一样,这是一种很夸张的比喻。”
“啧!画画这小子真不要脸。”林墨言咂舌。
徐图掩口葫芦。
林墨言见状,忙找补:“他虽然臭美,但确实也好看,像他妈妈,尤其是小时候,跟个小公主似的,换身裙子,就算顶着一头短发,人家也不会以为他是男娃娃。”
“可惜呀…他始终带把。”
“噗!
徐图忍俊不禁,“老林你喜欢女儿呀?”
“是呀!画画本来是女孩子的名字。”林墨言点头。
“图图倒像男孩子的名字。”他跟着又道。
徐图说:“因为我家里人都以为我妈怀的是儿子,早早就起名徐途,路途的途,哪晓得最后是个女儿,懒得再想名字了,干脆把‘途’改成‘图’。”
“这个样子啊!”
林墨言略显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重男轻女的观念至今还有,徐图的家里人对女儿不重视也正常,“那你有弟弟或妹妹吗?”
徐图摇头,“我那会儿还在搞计划生育呢,超生要罚款。”
“哦哦!”
林墨言想起来了,喃喃道:“后来倒是鼓励二胎了,可……”
他欲言又止。
“老林,快吃早饭吧。”
徐图提醒,将他的愁绪及时打散。
吃过早饭,徐图帮林墨言测了一下血压,又做了一些其他常规检查后,她就去打扫卫生了,林墨言则依旧是钻进书房画画。
不过在进去前,他把那盆狗尾巴花抱带上了,徐图好奇问:“今天不画梅花画狗尾巴花吗?”
“是呀!这盆狗尾巴花开得正好,不赶紧画下来,怕养死了就没机会了。”林墨言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徐图失笑,“狗尾巴花哪有那么容易养死的。”
她拿着扫帚和撮箕走进了书房,就见林墨言已经在勾勒轮廓。
短短几分钟,画纸上就出现了一盆狗尾巴花的雏形模样。
“画得真好!”徐图由衷夸赞。
“林画也会画画吗?”她忍不住好奇问。
林墨言点头,“会,但不是画国画,他画漫画、插画比较多,不过现在没怎么画了,工作太忙。”
“会画就行,不然林画不会画画,别人就会笑话。”徐图冷幽默了一把。
“哈!”
正在看监控的林画听到这话,猝然一笑。
他看了一眼车窗外,火车即将驶入成都,离自贡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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