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嚣张了!”
这不能忍,徐图立即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10。
“你干啥?”李奶奶慌忙问。
徐图指着屋里那一团乱说:“报警啊!都进贼了。”
李奶奶失笑,摆手道:“不是贼娃子。”
她随即推开了门,徐图就看到了正躺在摇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随手扔瓜子皮的老六,顿时皱眉,“这比贼娃子还凶残!”
“咳!”
李奶奶不尴不尬地短促一笑,拉着徐图小声解释道:“他没地方去了,就躲我这儿来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徐图微挑眉梢。
李奶奶无奈而笑,“让他暂时住几天吧,你别管他,咱们该干嘛干嘛。”
徐图腹诽:光看着就眼烦!
但这是李奶奶的家事,她不好管,只好沉这一张脸跟着李奶奶进了屋。
“哟!小徐来了。”
老六一看到她,就撑着半个身子向她笑眯眯地挥挥手,然后指着地上的垃圾,对她说:“你来得正好,扫扫。”
闻言,不等徐图开口,李奶奶冲过去就往他脑袋上招呼了几下,“人家小徐不是来伺候你,自己整脏的自己收拾!”
“不许使唤小徐!”
警告一句后,她就拉着徐图远离那边,“别管他,你来给我量量血压,感觉血压又高了。”
徐图心想,能不高吗?败家子又回来啃老了,不高才怪!
她帮李奶奶量完血压,又给她按摩,李奶奶还是照常听着霸总文的广播剧。
一切看似和平常无异,可她的余光一旦瞥到老六所在的角落,一股无名火就猛蹿。
地上的垃圾都快覆盖完地板了,他“咳咳咳”的剥瓜子声也很刺耳,就好像有只讨厌的蚊子一直在耳旁转悠一般。
于是,给李奶奶按摩完,她就带着她早早下楼去遛弯了。
路上她忍不住问:“你上回不是说不管他了吗?”
“哎!”
李奶奶叹了口气,“要是不管,由着他被老大他们几个打吗?”
徐图撇撇嘴,“大伯虽然霸道惯了,至少他不会总给你惹麻烦。”
“你就是偏爱六叔!”
“不是偏爱。”
李奶奶摇摇头,正色解释:“像老大他们几个,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不需要我怎么操心,可是老六不同,那么大个人了,工作不稳定,连个孩子都没有,我实在是担心,等我死了,他老了,往后咋办。”
“所以现在我能多操心就多操心,不然等我两腿一蹬,就没人管他了。”
“你没有孩子,可能不太理解。当父母的,可能会偏爱某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但最关注的永远是让人操心的那一个。”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徐图总结。
“呵呵…差不多吧。”
李奶奶笑着点点头,“而且他在落难的时候还知道回家找我,说明他还是离不开我,不像老大他们,除了要钱,遇到难事是不会想到我的,可能是觉得我这个老东西没用,帮不了他们。”
听到这话,徐图陷入了沉思。
她确实没法理解李奶奶的行为,每次都会被孩子整得失望伤心,可每次还是会心软原谅他们。
尤其是最后一句,她听得似懂非懂。
在外面走了四十分钟左右,见李奶奶手心变得滚烫,徐图便挽着她慢慢回去了,“要是大伯他们找来咋办?你家那么小,总不能把六叔往洗衣机里塞?”
“哈!”
李奶奶哑然失笑,“要真是找过来了,再说吧,他们总不至于在我面前揍老六吧,这点威信我还是有的。”
徐图没再说什么了,等到一回屋,她的额头上立即冒出三根皱纹。
这才短短过去四十分钟,屋里就像遭遇过打劫,除了满地的垃圾,抽屉也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随意翻出来摆在外面,看得徐图太阳穴直突突。
大伯他们赶紧找来吧!
她在心里呐喊。
“哎呀!”
而李奶奶则直接尖叫出来,“你个瓜娃子!你要拆家啊?”
“我找指甲刀,屋里到处都没有。”老六一脸无辜地咬着指甲。
“你找指甲刀,非得把屋里翻得像遭了贼?”
李奶奶气得一跺脚,上前就挥舞着拐杖向他打去,“找指甲刀…我让你找指甲刀……”
“哎哟!妈…疼疼疼……”老六急忙跳脚躲开。
徐图则在一旁看着好戏。
打!狠狠地打!
“妈,你先歇会,歇会再打。”
等到李奶奶打累了,老六趁机夺过她的拐杖,扶着她在躺椅坐下。
“呀!”
谁料,屁股刚挨到躺椅,李奶奶就惊得跳了起来。
“这是啥?”
她扭头一看,躺椅上正搁着一把剪刀,气得她反手又往老六的身上拍打了几下,“你要扎死我啊?”
“妈,剪刀平放着,哪里会扎到你嘛,你的屁股又没横着长。”老六不以为然。
“你个瓜娃子!”
李奶奶又给了他几下,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来到茶几旁,从一个饼干盒子里找出指甲刀扔给了他,“哪儿哪儿都被你翻了,怎么没往这里面找?”
老六无语,“我哪晓得你会把指甲刀装饼干盒子里呀!我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饼干。”
“你就是蠢!”
李奶奶抬手狠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他顺势抱住了李奶奶,“我蠢还不是你生的。”
“松开!”李奶奶瞪着他,但眼睛里明显没有愠色。
老六也感受到了,故意不撒手,反而抱得更紧,还把头往李奶奶的怀里拱,“就怪你就怪你,把我生得这么蠢。”
这一幕看得徐图辣眼睛,转身走进厨房拿上扫把撮箕清扫地上的垃圾。
余光瞥见那对母子时,徐图在李奶奶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愉悦。
这一刻,她突然彻底懂了,李奶奶之前说的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了……
下午帮老袁做康复训练费了不少劲儿,回到家时,徐图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只想安静地发会呆,但余秀芬一见到她,还是念叨个没完。
“之前只是不回来吃午饭,现在连晚饭都不回来吃了,再往后,是不是要住在那些老头老奶奶家了,给他们养老送终?”
徐图有气无力地说:“我又不是没干过住家护理的活。”
“你伺候别人倒是能耐,等我和你爸老了,你准把我们送养老院。”余秀芬嗔道。
徐图拖着步子朝卧室走去,“那会儿如果自贡有条件好的养老院,肯定比在家请看护强。”
“看吧,我就晓得,你早就盘算好了。”
余秀芬追了进去,继续念个没完。
“还说生女儿好,什么小棉袄,怕是豁风的破棉袄吧。”
“你伺候了那么多老头老太太,唯独不管我和你爸……”
“妈!”
徐图骤然打断她的话,“我很累了。”
说完,把外套一脱,就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诶…这就睡了?还没洗漱呢!”
余秀芬赶忙拿起她的外套挂好,又把她脚上的拖鞋脱掉,再扯开被子盖好她的肚皮,“你躺会儿可以,但别真睡,要睡还是把衣服脱了。”
“唔。”
徐图闭着眼应了一声。
余秀芬见状,又忍不住抱怨:“当初小聂信誓旦旦说干护工没护士累,就是忽悠人的,还不是一样累,钱还少。”
“要是护工那么好,为啥没人干?”
“你当护士我就不赞成,伺候人的活儿,还要看别人脸色,现在更老火,全把精力耗在那些老东西身上了,一天天死气沉沉的,还怎么跟人谈恋爱。”
听着母亲的碎碎念,徐图忽然睁眼,“妈,如果我嫁人了,你咋办?”
余秀芬一愣,“我能咋办?该咋过就咋过,要是还有精力,就帮你带孩子呗。”
“妈,你就没想过找点喜欢的事情做吗?”
徐图慢慢撑起身体,半靠在床上,“以前你总往外面跑不沾家,现在几乎天天都在家里,除了打麻将、唱K,连铺子都少有去了。”
“人老了嘛,跑不动了。”
余秀芬在床边坐下,捶了捶自己的腿。
“妈,你现在跟我爸还好吗?”
徐图端详着容颜已逝的母亲,眸光深邃。
妈妈真的老了,不仅是生理上的衰老,心理上也不再年轻。
脸上不见任何妆容,就连从前纹的眉晕开了也没管。
“问的啥问题啊?什么好不好,就那样呗!”余秀芬嗔笑道。
“你今天是咋了?”
她这时才认真地打量着女儿。
女儿看起来很疲累,但眼睛却有神。
徐图揉了揉鼻子,“你把精力多放自己身上吧,趁着自己还能蹦能跳,多出去找老闺蜜们摆龙门阵,找老头子跳跳舞什么的,别天天守着我。”
“你说的这是啥话?”余秀芬竖起了眉。
徐图张了张嘴,但见母亲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免得二人又争执起来。
“我去洗个澡。”
她翻身爬起,来到柜子前找换洗衣服。
余秀芬看着她的动作,同样欲言又止。
她始终感觉,跟女儿之间隔着一层阻碍,一层让彼此无法靠近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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