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带他们的时候，我也发现了自身专业上面的不足。”
下一刻，林画话锋一转，微微蹙起了眉。
“哪方面不足？”徐图问道。
林画知道她不是随口问的，不管她是否能听得懂，还是告诉了她：“比如像220kV输电线路在运行维护的过程中需要注意污闪与雷击的问题，还有风偏闪络问题，以及外部破坏问题和鸟类、异物问题等等，如果遇到禁飞区，就无法使用无人机等智能设备巡检，只能‘人巡’，这种时候，我自己都无法保证效率和准确性，谈何向徒弟们传授经验。”
徐图大概明白了，“就像在照顾失智老人的时候，对于不同老人的不同应激，我也没法做到全部妥善应对，总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没法总结成经验传授给新人。”
“但是，经验不一定都是成功的，失败的经验也是学习的一种参考，你可以把应对这种情况时的失败案例分享给他们，大家一起来避雷嘛。”
“诶！有道理。”
林画一听，豁然开朗，随即展颜一笑，“不愧是徐老师。”
徐图笑笑，“我觉得我们一边带人的时候，也要一边学习，学得多了，带人的方法也更多。”
“嗯嗯！我听徐老师的。抽空就跟那些老师傅们摆摆龙门阵，听听他们的经验，干我们这一行的，经验都是时间堆积出来的。”林画点头。
徐图说：“我们还不是一样，不管干技术的，还是干服务的，都是靠经验累出来的。”
林画莞尔，“感觉咱俩越来越同步了，虽然我们在不同的地方。”
徐图会心一笑，感觉异地恋也没大家说得那么可怕。
和林画聊完，徐图给聂玉娇打去了电话，简单聊了聊上午的培训，以及三人的情况。
“聂老师，还有什么养老护理方面的培训适合我带他们仨参加的吗？比较着重实战那种，我自己也想学一学。”最后她提道。
聂玉娇想了想，“那种特别实用，而不是单纯为了考证的…城乡就业局或妇联举办的相对比较接地气，因为目的就是为了让妇女再就业，培训完了就能上岗，不会讲很悬浮的东西。”
“那最近有这种吗？”徐图问。
聂玉娇笑道：“你突然这么一问，我还真想不起来，等我忙完帮你查查看。”
“好的，谢谢你。”
徐图挂了电话，就抓紧回家吃饭了，下午还要去钱奶奶家。
钱奶奶的老年痴呆问题基本控制下来了，没有恶化，关键没有像她姑婆那样，逐渐忘记身边的人，她还是能记得清家里的儿孙，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
经过姑婆的事，徐图觉得，老人终究无法避免离开人世，但若能在离开前还记得每一张脸，叫出他们的名字，即使喝了孟婆汤，来世为人也是带着爱意降临的。
“咦？妈呢？”
回到家里，徐图讶然发现，屋里没有人，只有来门口迎接自己的咩咩。
“这是啥？”
蹲下来撸猫头的时候，徐图看见了绑在它背上的一张纸条，解下来展开一看，是余秀芬的留言：饭在锅里，我人在外面。
徐图哑然失笑，随即摸出手机给她发去了消息：【去哪儿鬼混了？把咩咩独自留在家里。】
余秀芬：【回来了？自己热热饭菜。我报了个班，学刺绣，下午一点就上课了，三点完，为期一个月。】
徐图：【哟！你这人不是最讨厌上学，怎么还去报了个班？】
余秀芬：【还不是被客户逼的，现在除了要把他们的旧玩偶缝好，还让我再整好看些。我问小宗要咋整，小宗说干脆绣朵花上去。我哪儿会绣花呀？干脆学学看，学到啥程度就绣到啥程度吧。】
徐图忍俊不禁，没告诉她，宗川流这话只是随口玩笑，不是真要她绣花。
不过，既然余秀芬自己想学，她就没劝她了。
人嘛，总是活到老学到老的。
【那余同学加油！】
翌日，徐图按照自己的计划，向三人分享了老年人常见的疾病，并让他们各自举一两个生活中遇到过的案例。
还是李晓雪先举手，“我讲讲我辞职前照顾的一位重症老人吧。”
啪啪啪——
又是王玉琪带头鼓掌，其他人跟着鼓掌。
徐图随即坐了下来，认真聆听。
她干护士期间，也接触过老年病患，不过重症患者不算多，尤其是经她亲手照顾的。
李晓雪回忆道：“那位老人身患重症肺炎，继发性肺结核，疥疮等等，共计十来种疾病，送过来的时候，神智都不清楚了，但家里人说他没有患老年痴呆症，这种情况，应该是病魔折磨了心智。”
“虽然看得出来，家里人照顾得挺好，但老人长期卧床，全身肌肉都萎缩了，已经呈僵直状态，自己肯定是没法吃东西了，我们就把他家里人送来的食物，用破壁机打碎，通过鼻饲的方式送入他的体内。好在老人的求生意识也很强，最后挺过来了。”
“我觉得真的不要小看生命，不管是弱小的，还是衰老的，只要细心呵护，总能出现奇迹…诶？我是不是扯远了？”她忽然意识到。
“哈哈哈……”王玉琪冁然而笑。
徐图摆摆手，“挺好的，就当摆龙门阵吧，不一定非要说得多专业。”
“嘿嘿！”
李晓雪挠挠头，随即转回正题，分享了在当护士期间遇到过的一些老年人常见疾病，以及罕见疾病，这让徐图感觉，对方在照顾重患老人方面，比自己还有经验。
同时，她也就没遇到过的罕见疾病向她请教了一些问题。
“我还是讲讲我爸吧。”
轮到周正刚时，他搓了搓手，说道：“讲讲搭桥后的后遗症。”
“他们都说心脏搭桥后可以再活十来年没问题，但我爸不到六年就走了，可能就是和后遗症，或者并发症有关吧。”
“他手术的时候，可能是切开了胸部皮肤和胸骨，导致皮神经受损，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存在感觉异常…怎么形容呢，有时会觉得皮肤莫名其妙地痒，或者疼。”
“但要他性命的是长期心绞痛…不过吧，就像我妈说的，六年还是值了。”
众人点点头。
王玉琪最后分享，“这方面我可能是最没经验的，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走了，尿毒症，我妈呢，活到了79岁，算是高寿了，有天一觉没醒来，之前没检查出什么大毛病，又没老年痴呆又没瘫痪，可能是阎王爷不想她活到八十，怕她老来成精吧，就把她带走了。”
其余三人掩口葫芦。
李晓雪猜测：“可能是心脏衰竭骤停，如果不是半夜，说不定还能…咳！79岁也很不错了，老寿星嘛。”
“是呀！我们全家都这么说。”王玉琪展颜一笑。
嗡嗡——
就在这时，徐图的手机震动了，她拿出来一看，是聂玉娇。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着哈。”
她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聂老师。”
聂玉娇：“你让我问的那个事，有眉目了，仁寿那边马上要举办一个2024年养老护理员技能培训，为进一步贯彻全国关于加快推动养老服务高质量发展的要求，提升当地农村互助养老保障水平，增强当地农村妇女的就业本领搞的，9月搞过一期，成效还不错，现在就准备搞第二期，面向当地各乡镇的妇女，我好说歹说帮你们要了四个名额。”
“那太好了！你果然不从让我失望。”徐图笑道。
“嗨！”
聂玉娇笑笑，又道：“为期五天，时间还行，不过是一整天的，你那边的三位老人又要交给我了，就不晓得这次老袁是去女儿家住，还是儿子家。”
徐图失笑，“他估计又要抱怨了。”
……
“我去小林家住！”
老袁索性搬去了林墨言家，反正林画也不在家。
“我就跟小林抱团养老得了，以后你俩迟早会结婚，房子就让给你们住，我让小林住我那里。”
“这样离邱老太婆也近，我们仨没事就搓搓麻将。”
不知何时，他已经有了这种抱团养老的想法，还把邱奶奶加入到其中。
事后徐图对林画说：“这样挺好，他们相互照料，我们也省心。”
林画问：“你的课上得怎样了？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
徐图说：“这次确实比上回的培训实用，比如便盆使用、翻身叩背排痰这些，就像给王姐和周哥两位新人量身定做的，老年人的心理特征则适合晓雪这种有过护士经验，但缺乏老年护理经验的。”
“那不错。”
林画笑了笑，又道：“你把上课的地址发我，后天我去接你。”
徐图的眸光一亮，“你回来了？”
林画估算了一下，“明天下午到，后天正好休假。”
“那…是去老房子吗？”徐图害羞问。
林画咧开了嘴角，“我后天早上过去把卫生打扫一下。”
“好。”徐图的双颊泛起了红晕。
林画很快在手机屏幕上看出来，故意逗她，“又是一场小别胜新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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