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方才说什么？”
凤卿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凤老夫人。
适才她已经哭哭啼啼说了许多话，可才听了没几句，凤卿安便觉得震惊不已。
而后便开始放空，忍不住回想起来这些年，她都是怎么对他这个儿子的。
因此，凤老夫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凤卿安的确没有认真听。
眼下看着凤老夫人老泪纵横、眼睛都哭肿了，他忍不住皱眉，“母亲哭什么？从始至终，受委屈的人都不是你吧？”
他这个被她忽略、甚至故意压迫，纵容凤庭安数次陷害的儿子，都还没哭呢！
凤老夫人哭声一顿，眼底的愧疚更深。
“卿安，这些年的确是为娘不好。”
她哽咽着。
因着上了年纪，这会子又是真心悔过。
所以凤老夫人哭起来，倒的确有些可怜兮兮的。
她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才是为娘的亲儿子！可是这些年，为娘只顾着讨好你爹了，总是想着要对庭安好，你爹才会对我好……”
不知是因为想明白了的缘故，还是被内心的愧疚自责给折磨的。
这会子，凤老夫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整个人较之昨日，都苍老了足足十岁的样子。
就连两鬓，也白了一片。
“可是我怎么能如此自私呢？”
她一边擦泪，一边忏悔，“明明你才是最需要关心的孩子！明明你才是最懂事的孩子啊！我真是，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当年，她虽然与凤老爷子有婚约在身。
可后来凤老爷子考入官途，她一个乡下姑娘……
的确不敢再妄想，还能嫁给凤老爷子！
只是，她是那样深爱着他。
为了凤老爷子，她始终不曾嫁人。
好在后来，还真的让她等到了机会！
谁能想到，凤庭安的母亲是个短命鬼，刚生下他就因病去世？
想到年幼的凤庭安需要抚养，凤老爷子又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毕竟，京城中的那些名门闺秀，谁会真心待凤庭安？
想来想去，他这才想到了远在乡下、被他辜负了的未婚妻！
“卿安，娘知道，这些年，是娘伤透了你的心。”
想起这些年她对凤卿安的亏欠，凤老夫人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儿往下掉。
“是娘没出息，是娘没出息啊！”
“你的确没出息。”
当年之事，凤卿安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样，但后来也有所耳闻。
他冷冰冰地看着凤老夫人，将眼底的泪光压了下去。
他的语气，也逐渐变得冰冷，“当年即便不是嫁给父亲，你也还有其他的出路。偏偏你惦记永宁侯夫人的位置，贪慕虚荣，想过上京城贵夫人的生活。”
“所以即便父亲心里没有你，你也还是来了京城。”
凤老爷子临终前，只留下凤卿安在床边伺候。
因为他知道，这些年凤卿安受了太多的委屈！
因此，凤老爷子才选择在临终前，将一切都告诉凤卿安！
“你明知，来京城是为了养大别人的孩子，甚至你不能有你自己的孩子。但你为了荣华富贵，你还是答应了。”
不但答应了，而且答应的干脆，义无反顾！
没想到凤卿安什么都知道！
凤老夫人嘴唇颤抖了一下，面上的血色逐渐消退。
“我，我……”
她眼神闪烁着，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卿安，“卿安，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你还，还知道些什么？”
她颤声问道。
她今日等着要见凤卿安，的确带着目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见她一脸震惊，凤卿安笑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能心平气和的，当着凤老夫人的面说出这些事！
这些事，在他心里埋藏多年。
原以为，不会有说出来的一日了！
“你可知，当年父亲让你进京，原本就是为了让你做个不要工钱的丫鬟婆子？只是你太过贪慕虚荣，以至于从未发现父亲为何对你如此冷淡！”
凤老夫人只以为，凤老爷子对她冷淡，只是因为他早已变心，爱上了凤庭安的生母。
其实也不然。
因为当年，虽然她与凤老爷子有婚约在身，可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凤庭安对她，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后来他与陈家小姐两情相悦，却又顾忌着乡下的徐秋月。
于是，在陈老爷子强硬做主下，给他与徐家小姐举办了婚事。
即便凤老爷子让徐秋月做了续弦，但心里并没有她。
“你一心攀附陈家，父亲多次劝阻都被你当做耳旁风。后来陈家对你做了什么，你真以为父亲不知道？”
凤卿安咬紧牙关，浑身都在发抖！
若非凤老夫人今晚服软认错，这些话他一辈子都会埋在心里。
毕竟这些年，凤老夫人是如何被陈家嫌弃、如何被父亲厌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一度认为，他该好好保护母亲，让她免受那些苦难！
可惜啊。
即便他再如何心疼凤老夫人，她心里都始终只偏爱凤庭安。
好像，凤庭安才是她的亲儿子！
若非宝儿的出生，及时点醒了他……
是了！宝儿！
女儿都已经提醒的那么清楚了，两个儿子也接连遭受意外，就连他也数次被凤庭安设计陷害。
他到现在，竟还会对凤老夫人、对徐芬芳他们心生同情！
他是傻了吧？！
想到这里，凤卿安忍不住拍了拍脸，“我真是枉费了宝儿一片好心！我真是该死啊！”
这一刻，他真正认识到了他自己的错误！
“卿安，你说什么？”
凤老夫人没听清。
她哭道，“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想不开？”
凤卿安被气笑了。
如今他有楚楚，有三个孩子，儿女双全，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若真想不开，也不是眼下想不开。早在当初你生下我的时候，只怕我就已经因为想不开而做傻事了！”
凤老夫人神色窘迫。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凤卿安却已经站起身表态。
“母亲，若你当真知道错了，今后咱们相安无事便好。若你还继续执迷不悟，也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心狠！”
他冷着脸，面无表情道，“你若还要心疼徐芬芳他们。”
“那，你就搬去与他们同住吧！”
此话一出，凤老夫人老脸一白！
她都认错了，儿子居然不原谅她！
还不等她说话，倒是凤卿安眼神微微一闪。
因为，他已经听到宝贝女儿的嘟囔声，正由远及近呢——「嗯！爹爹长进了！把他扔在老太婆这个狼窝里，我也放心啦！」
把他扔在凤老夫人身边？
凤卿安皱着眉，还没想明白宝贝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谁知下一秒，凤老夫人却翻了个白眼，突然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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