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帐篷内。
两人身下是隔温垫，身上裹着保温毯，再将帐篷拉链拉严实。
“好些了吗？”她抱着他软绵绵的身体，替他拢了拢毯子。
沈冬仰起苍白的脸，打量帐篷，目色惊疑：
“你那个背篓里……咳咳咳……”
咳嗽打算了他的问话。
“如果你能活下去，”关漓抿了抿唇，含糊其辞道：
“我把背篓送给你，行了吧？”
要不是事急从权，她实在不愿意冒险暴露自己的空间。
缓过了咳劲儿，沈冬七目光灼灼，望着她若有所思。
“你不该恨我才对吗？”
好一会儿，他终究没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既然你有保暖的帐篷，昨夜你都没舍得拿出来，为什么现在却……”
他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眼里的，望着她侧脸：
“我想听真话。”
目光躲闪，关漓欲言又止，心里也复杂难言：
她的确巴不得他出事，甚至偷偷诅咒过他早死早超生，可是……
当他真的奄奄一息了，她心又莫名慌乱。
“那你呢？”
回答不出，关漓只好反问他：
“你不恨我吗？”
无论是昨晚遇狼，还是今天遇蛇、猴子，王爷他们不在场，你本可以对我袖手旁观的。
两人依偎在帐篷里坐着，沈冬七有些力不从心，脑袋歪向她颈侧。
贴着关漓颈窝，他轻轻摇了摇头，两人湿凉的发丝叠晃在一起……
“我肩负的仇恨已经够多，多得我时常喘不过气，你、还不值得我恨……”
关漓蹙眉，轻声反驳：
“那你人缘得有多差？肯定招惹了太多仇家，真是造孽，自作自受。”
像他这样的骗子，又替晋王办事，积累的仇债若是写成书，指不定会摞多厚呢，看他满身深浅不一的伤痕就多少也能猜到了……
沈冬七哑然失笑，下颚垫在她肩头，望向她：
“你说得没错……”他自出生起，就是个孽种。
受不住被他这样打量着，关漓手掌托住他脸颊，把人推倒。
沈冬七无力反抗，顷刻间就平躺在帐篷内。
身下银色垫子，触感有些奇怪，却格外的温暖，半点也感受不到地面的潮凉。
他躺着，关漓还盘腿坐着，不着寸缕，保温毯滑到了小腹位置……
她双臂虚虚环胸，莫名有些耳热：
“我去把衣服晾起来。”
话没说完，就四肢并用，匆匆爬出了帐篷。
沈冬七唇色惨白，黑眸又有追随着她，直至帐篷的拉链再次被她拉上，阻断了视线……
山洞里寒风凌冽割人。
才出帐篷，关漓立即打了几个喷嚏，赶忙跑到洞口。
虽把沈冬七关在帐篷里，她还是抓起背篓，用背篓做遮掩，从空间拿出一块灰色床单。
这个山洞比昨晚的要大许多，她抓着床单垫脚，不够高，只好又搬出了人字梯。
将床单用纳米胶粘在山洞当挡风帘，洞内光线暗了下去。
篝火噼啪，满洞生辉。
没工夫拾捡树枝做晾衣架，她索性也从空间里拿。
衣物围着篝火晾开，往火塘中央扔了两颗助燃块。
帐篷内传来沈冬七剧烈的闷咳声。
她忙从空间拿了两条帕子，钻回帐篷内。
沈冬七斜撑着身体，一张苍白的俊脸，被咳嗽憋得通红。
关漓将帕子递给他，满脸担忧。
沈冬七极力咬牙忍着，手帕才递来他立即抓住急急捂住唇。
他肩头剧烈颤抖，一口血立即呕在布帕上。
关漓吓得坐在他背后，伸手替他顺背。
满口腔都是腥甜的铁锈味，沈冬七胸膛起伏，又连吐了几口。
整块布帕眨眼被血水浸透，而他还在不停地咳血……
关漓把另一块布帕也塞到他掌心里，彻底没了主意。
“我回去找晋王，身上说不定带了解药！”
“咳咳咳……别去！”沈冬七咳嗽着，双臂慌乱。
他半趴着，用尽力气从后勾住关漓的腰，脸颊近乎贴在她尾椎骨：
“被王爷知道，你也会死……咳咳咳……”
他半条命踏进阎王殿的人，若是她此刻冒险去通知晋王和青风，也只能保住一时，事后晋王追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躲了这么远的路，不正是为了躲避晋王么？
“可是……”关漓回头，将他搀扶起来。
“生……咳咳……生死有命，随便吧……”
沈冬七总算缓过气来，脸匍在她胸口，忽然主动环住她：
“能死在这么温暖的怀里，其实上天待我不薄了。”
嘶哑的嗓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他眼皮也耷拉了下去。
“不要睡觉，你醒醒！”
关漓慌忙拍他脸颊，按住他肩头摇晃。
她急得满额冷汗，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如……说说你的家人，你做暗卫这么久，遇过什么有趣的事……你醒醒！”
她心急如焚，下手不自觉重了些。
“啪啪啪”几个耳光，扇得沈冬七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指印。
他有些吃力掀开眼皮，虚弱摇头：
“再扇，我就真被你打死了……”
关漓大喜，忙给他揉了揉脸：
“你别闭眼，跟我聊聊天。”
沈冬七自嘲勾了勾唇角，嗓音沙哑无力：
“我没有家人，自出生起，就克死了全家，五岁前是义母抚养我……”
关漓怔愣了下，轻声呢喃：
“真的假的？那五岁以后呢？”
他从前说过自己是孤儿，关漓只当他在撒谎；
万万没想到，今日他又复述了一遍，且居然承认了义母的存在……
“五岁生辰一过，义母把我交到杀手训练营里，十四岁跟随义母到王爷手底下办事。”
提起往事，沈冬七双眸晦暗不明。
“还真有杀手训练营这种残酷组织……”关漓愕然，目光不自觉含了几分怜悯：
这么小就进了训练营，即便是十四岁，那时的他也才比空阳大两岁。
“你的义母，能把当时才五岁的孩子推进火坑，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谓是居心叵测，泯灭良心了！
“义母她，也是迫不得已。”他无声苦笑，“当年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她不知晓他背负的血海深仇，他也无法开口解释清楚。
“再怎么样，也不能走邪门歪路吧……”关漓不认同，微微摇头道：
“就算你成为晋王的暗卫，他也只把属下当成手里一把刀，平时用毒操控你们，等没价值了就毫不犹豫扔掉。”
说到此，她心跳暗自加快，凑近他耳畔，轻声诱哄：
“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帮你把解药偷出来；
清除了体内的毒，你以后就不用受他摆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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