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安起身站好,腰杆挺得笔直。
谢老夫人仔细打量着他,和几个儿媳感叹道:“四个月没见,又长高了,也瘦了不少。才比他三堂弟大了两岁,却足足要高出一个头。这男孩子,果然还是要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不能老闷在家里。”
谢三、谢四、谢五都羡慕地看着谢景安。
他们倒是也想出去游历,可哪里有这个机会?爹娘们不是担心他们落下学业,就是担心他们的安危,还是大堂哥幸福。
谢老夫人朝明棠招了招手,对谢景安说:“来,这是你父亲半个月前刚娶的夫人,永祥胡同顾家的六小姐,以后她就是你的母亲了,你可要好好孝敬她。”
明棠略有些紧张地站起身,谢景安转过身来,恭敬地向她作揖行礼,唤了一声:“母亲”。
明棠朝他微微颌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看到谢景安什么表情也没有,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扫过,想了想问道:“这次去游历,一路上可还顺利?”
谢景安躬着身子答道:“挺顺利的,我去了济宁、登州、徐州、临淄和济南,泰山、千佛山和沂蒙山都去爬过了,趵突泉也看过了。一路上画了许多画,也作几首诗,还记了游记。”
“挺好的。”明棠赞许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一会儿拿给你父亲看看。”
谢景安应了声“是”。
两人再没多的话可说了。
谢老夫人担心明棠不自在,等他们一说完,就让含冬把准备好的杏酪端上来,对其他几位少爷说:“你们几个一早去城外接你们大哥,都累了吧?坐下喝口杏仁茶吧。”
几位少爷喝了杏仁茶,都围着谢景安要他讲外出游历的见闻,谢老夫人就让他们到前一进的东梢间去了。
等到中午摆饭的时候,谢老夫人派人去喊他们几个过来,传话的人却说,大少爷从山东带了许多书画和奇珍异宝回来,几个少爷都跟他去外院的书房了。
谢老夫人就拉着明棠的手说:“这孩子年纪大了,亲近不起来,也是正常的,你不用太在意了。”
明棠倒不在意什么亲近不亲近的,只是觉得谢景安给她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但愿是她多心了。
谢映月提前半天到了京城,马车停在谢家门外,才有管事来通报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听到消息,也不急着吃饭了,要明棠陪自己到垂花门去迎了谢映月进来:“这孩子只比你小一岁,性子却比你活泼多了,她还小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让管家婆子带她一个人到京城来看我,胆子大得很。家里几个孩子,还有景安,都跟她很熟络。你跟她待熟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明棠搀扶着谢老夫人往外走,刚跨过门槛,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漫和娇俏。
谢老夫人立即站住了脚。
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短袄,青色蝙蝠云纹月华裙的少女穿过月门,朝这头走来。她长得蛾眉皓齿,如花似玉,走到谢老夫人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脸上堆满笑:“祖母,月儿又来看您了!”
谢老夫人佯装生气:“提前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不想我出去接你?”
谢映月笑道:“这不是不想让祖母来回跑么。”
谢老夫人弯起唇角,朝她张开双臂:“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谢映月上前牵过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拉着她好生端详了一番,连头上的珠花都仔细看了,神态轻松自如,与方才见谢景安时全然不同。
“我的月儿及笄了,变成大姑娘了,也更漂亮了。”又转头对明棠说:“这要再到外头去,被哪个混小子看上了,怕不是要追到家里来。”
谢映月的母亲出身襄阳窦氏,和谢家以前在湖北时是邻居,两家关系十分的好。
若不算上谢景安,谢映月才是谢老夫人的第一个孙子,加上她自幼丧母,又因种种缘故没能养在膝下,故而谢老夫人总是会多偏爱她一些。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爱听别人吹捧她,谢映月一双月牙眼笑眯眯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明棠脸上,看得有几分痴了。
谢老夫人这才想起来,拉过明棠的手给映月介绍:“这位是你二婶婶。”
是大堂哥的母亲!谢映月笑着给明棠屈身行礼:“原来您就是二婶婶,早听说二叔娶了个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美得出尘。”
在她面前,自己这点姿色,好像都算不得什么了。
“好了,快过来吃饭吧。”谢老夫人心情大好,一手牵着一个往西次间去,路上和映月说:“让你不提前告诉我,今儿饭桌上,可没准备你爱吃的,先勉强应付一顿吧。”
谢映月撇了撇嘴,嘟囔道:“我早就不挑食了,大堂哥说女孩儿挑食不好……”
明棠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吃完午饭后,谢老夫人让小厨房切了瓜果端上来给大家伙吃,郭氏有管家上的事要忙,就先退下了。
谢映月挪到郭氏的位置坐下,叉了一块雪梨,递给旁边的明棠,笑嘻嘻的:“二婶婶,吃水果。”
明棠看着她热情洋溢的笑脸,犹豫了一会儿,柔声道:“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谢映月“哦”了一声,咬了一口雪梨,却仍注视着明棠。她吃完一块雪梨,才问道:“二婶婶,我听说大堂哥外出去游历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明棠看了看主座上的谢老夫人,回答道:“他今早刚刚回来,不过这会儿应该和他几个弟弟在外院书房。你找他有事吗?”
谢映月微笑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视线却时不时地往门外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显然是坐不住了。
谢老夫人正在和方氏说话,留意到谢映月的举动,不由皱了皱眉头。
下午谢临回来,一进屋就问明棠:“见过景安了?那孩子对你可还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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