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衍看着前方,嗓音淡淡:“为什么这样说?”
闻听听抿着唇角好一会,才开口,“从始至终,我想的都是谈恋爱,而不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全部都是维系于所谓的责任上面。”
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心里一直吊着的那块石头落下。
和陈知衍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除却最开始那几天的欢喜。
等她逐渐回过神以后,才发现其实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和陈知衍之间的关系。
是情侣吧,可是不像。
不是情侣吗,可是他们做了最亲密的事情。
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仍旧顶着一个有名无实的未婚夫妻的名头,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闻听听二十多年的感情经历简单到只有陈知衍一个人,所以她自己一个人迷茫又纠结了很久。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纠缠着的手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
陈知衍眉骨往下压了一些,骨节分明的手明显用上了力气,他声音冷冷,只问闻听听:“所以你是觉得谈恋爱就不需要责任了?”
闻听听哑声道:“……可是谈恋爱也不能只有责任。”
只有责任,没有感情。
那意义在哪里呢?车窗外面沾上了很多雨丝留下的细密痕迹,闻听听看着上面印出来的自己隐约模糊的影子,有点难过。
她以前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贪心,觉得只要陈知衍高兴就行。
可现在,她明显的想要更多了。
陈知衍将车停在路边,车外的世界满是水雾,他看着闻听听,幽黑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唯你是从吗?”
“还是想让我每天和你打卡报备,早安晚安,再为了一个并没有任何意义的节日为你准备更加没有意义的礼物惊喜,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就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了?”
陈知衍的语气其实并没有多重,相反他很平静,仿佛当真是在征求闻听听的意见一样。
可他这样的语气,反而让闻听听觉得更加难受。
她小声反驳道:“我没有想让你这样做。”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样,才能维护好你脆弱的心灵以及满足你恋爱的心理。”陈知衍问她。
闻听听的后背都绷紧了,她眼睫颤了颤,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陈知衍的这番话里,她好像才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
陈知衍现在确实有些不悦,他给闻听听做了自己的承诺,也表示了不会和她取消婚约,可她却还是不满足。
实际上,聪明如陈知衍,又怎么会不知道闻听听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感情,在他看来是最无用的东西。
和泡沫似的,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的作用。
只会有欺骗。
闻听听没有再说话,外面分明还是车水马龙,可车里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闷。
好一会,陈知衍才闭上眼,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冷静道:“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这晚上的谈话很明显并不成功,不过科室里说闻听听和陈知衍分手的人倒是少了很多。
左甜小声和她说打听回来的消息:“听说是那天陈医生来接你的时候,特意问过护士长你去哪里了,说要接你回家。”
“我估计是因为他也听到了那些传言吧,所以直接身体力行证明一下你们不会分手,他要是这样做的话,我就没那么讨厌他了。”
然而闻听听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波澜,因为她知道,陈知衍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也就是在履行他的责任罢了。
他说他不会和她解除婚约,所以当然不会任由旁人乱传。
左甜见闻听听并不是很开心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吗?”
闻听听摇摇头,“只是在想孤儿院的事情。”
左甜现在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听,瞬间叹气:“这些资本家是真的不干人事,这么缺德,肯定会遭报应的。”
会不会遭报不知道,但是闻征来找闻听听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他告诉闻听听,云鼎那边似乎已经发现有人在探查这件事,所以最近明显减少了采购,连带着那几个仓库都关闭了两个。
闻听听心里一动,问道:“那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反省自己,再也不敢了?”
这里是在医院,人来人往。
闻征说自己是过来办事顺便通知她这件事,他每次来医院似乎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再顺便找她。
听到闻听听的话,闻征眉梢一挑,“这么天真的话你怎么说出口的,你指望一群利益为上的商人有良心发现的一天?他们顶多只是察觉到了最近有问题,所以规避风险而已。”
闻征说:“多明显,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缺德。”
闻听听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她说:“我只是希望他们能这样改正,如果不行,只能用别的办法,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把云鼎集团告上法庭?”
“不急。”闻征眸光闪了闪,他说道:“证据还不够,而且华韵基金会有人去联系了孤儿院的人,你最好先关心一下孤儿院的情况,也许那位院长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闻听听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曹院长最关心孩子们的身体,如果她知道华韵那边是这样骗人的,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给孩子们讨公道的。”
所以这也是闻听听不想把真相告诉给曹院长的原因之一。
她记得小时候,外面的小孩有人霸凌院里的一个小哑巴,曹院长知道以后,直接把霸凌的小孩给带到了警察局,让他们和小哑巴道歉。
曹院长舍不得孩子们受委屈,可是她现在年纪也大了。
闻征也没反驳,“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对了,还有你那个记者朋友,宋正庭没教过她什么新闻可以报道,什么新闻不可以报道?”
“就算她背后有于家和宋家,真把人给惹急了,也没人护得住。”
闻征言尽于此,说完就要离开。
闻听听叫住他,真心道:“大哥,谢谢你。”
闻征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不悦道:“谁是你大哥,别乱喊,我只有闻樱和付寒两个妹妹。”
闻听听一僵,低头小声道:“抱歉。”
闻征扭头就走,他有点烦。
陈知衍和方洄出来,刚好看到闻听听低声下气的和闻征道歉。
他眉心微凛,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恢复了淡然。
闻听听一回头就和他的视线对上,但不过一秒,她就收回视线径直离开。
方洄本来想和她打招呼,但是见闻听听直接离开,于是又将手放回去。
他狐疑的看向陈知衍:“你和她又怎么了?”
不应该呀,方洄当然也知道陈知衍主动去接闻听听回家的事,按照道理来说,陈知衍已经服软,她不该是这种态度的。
陈知衍冷冷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洄啧声:“关心你还有错了,得得得,我不说了。”
闻听听隐约听到了几句方洄和陈知衍的谈话,不过她没有去细想。
她满脑子的都是闻征告诉她,华韵基金会有人去找了曹院长,而且于鱼又在调查什么——
闻听听心里放心不下,在休息的时间给于鱼打了个电话,斟酌着问她:“你最近是不是在调查那批倒卖仓库的事情?”
于鱼是社会新闻记者,向来最关注这些。
她那边应该很忙,听上去特别吵,“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曝光出来,利用大众的同情心来敛财,这种事情真的太恶心了。”
于鱼的家庭条件很好,她自己也是个二代,却偏偏喜欢做又苦又累的前线记者。
闻听听担忧道:“你去查这些事情,会不会太危险了一点,我大哥、闻征刚刚来找过我,让我提醒你最好小心一些,他们已经注意到你的动作了。”
于鱼笑着说:“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爸和我姐夫顶着呢。”
闻听听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她想了想,又和于鱼说道:“周末你可以陪我去孤儿院吗,华韵基金会有人去找曹院长了,去问问情况。”
于鱼一口答应,而闻听听挂完电话以后,却更是忧心。
转身想回去,却发现陈知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道刚刚的电话有听见多少。
闻听听暼开视线,她想绕开陈知衍,却被人直接拉住。
陈知衍嗓音微沉:“你上次说知道该怎么解决左甜的事情,就是找的闻征帮忙?”
闻听听挣扎了下自己的手腕:“你先放开。”
陈知衍垂目看着闻听听的手腕,她手腕很细,就好像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折断一样。
只是他还是没松开,幽深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平静的开口:“你以为如果从你身上得不到利益,闻征会帮你吗,他只是想利用你,你没必要一直和他纠缠,他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我知道他想利用我,可是那又怎么样?”闻听听索性不挣扎了,她回眸看向陈知衍,一字一顿道:“他会帮我,这就足够了。”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闻征愿意帮她,那这就足够了。
陈知衍沉声道:“我也说过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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