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一响,沈遇端着热水进了来。
“醒了?”
他换上了周氏为他新裁的衣裳,依旧是箭袖短打、上衣下裤的普通样式。
但他神清气爽,意气风发,莫名就与之前不同了。
这要是搁以前,宋玉枝说不定还会欣赏地多瞧几眼。
眼下宋玉枝却是一点欣赏的兴致都无,只把喜被往上一提,裹住自己的肩膀,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眼看他。
沈遇把脸盆放在热水架上,转头对上自家小夫人怨念的眼神,他心虚地摸着摸鼻子笑了笑,“娘特地说了,咱家不兴那套新媳妇敬茶的规矩,让你今日多睡会儿……你这是准备去上工吗?我来伺候夫人起身。”
一边问,他一边往土炕前来。
宋玉枝戒备地往后缩了缩,还是瞪他。
她这样子晨间还怎么上工呢?
浑身酸痛不说,身上一点力气都无。
即便是凭借意志力强撑着起身,铺子里的人也不是傻子和瞎子,都会发现她的异常。
“夫人莫恼,我错了。”
看她连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沈遇帮她把衣裳从箱笼里拿出,放在炕沿上,没再上前,委屈巴巴地说:“昨儿个被灌了不少酒,夫人又那般误会我……我这才失了分寸。若是夫人还不肯原谅我,我去院子里跪着。跪到夫人解气。”
说完,他就要往门外走。
宋玉枝赶紧出声,让他站住!
新婚隔天就罚丈夫去院里头跪着,她成什么人了?
两家长辈会怎么想她?
即便是自家亲娘,也会来说她的不是。
宋玉枝伸出胳膊,头疼地扶额,“沈遇,你正常点。”
喜被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肩头,男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但想到小夫人正恼着,沈遇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调转了视线。
还真跟从前冷静自持的君子模样,一般无二。
可宋玉枝前夜才见识过他的另一副面孔,自不会被他“道貌岸然”的样子给骗了去。
她复又把被子拢好,思索道:“晨间我不过去了,让叶儿和葵儿受累些,做些朝食售卖。昨日我尝过她们精心准备的菜,手艺已经不输一般食肆里的厨子,独立做些粥汤点心,想来也难不住她们。你再跟周掌柜和知远说一声,今日早市所有进店的客人都享九成价……其他人都照常上工,我休息半个上午,午前再过去。”
提到铺子里的正事儿,沈遇收起了故作委屈的模样,正色应道:“好。我这就去转达。你再睡会。”
宋玉枝不错眼地看着他,见男人出去后,宋玉枝才松了口气,把被子放了下来,穿戴衣裳。
等宋玉枝穿着中衣,颤颤巍巍的下地洗漱的时候,门上又是一响。
宋玉枝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幸好来的不是沈遇,而是周氏和赵大娘。
赵大娘手里端着装有朝食的托盘,进屋后就摆到炕桌上,催着宋玉枝快用,而后就开始收拾床褥,说趁着早上把被褥给洗了,晒上一整个白日,晚间还能接着睡。
那两床被褥里不知道沾到了多少东西。
宋玉枝臊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却又不好意思回绝自家婆婆的一番好意,只能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
周氏见了,就道:“亲家母也别太纵着她了。晨间不让她这新媳妇敬茶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你给他们小两口洗被褥?这要是传出去,街坊四邻又该说嘴了。”
昨日婚礼上,沈遇把宋玉枝方方面面照顾得太好了,已经有不少宾客笑话他怕老婆。
只幸好宾客都是同两家关系不错的,并未带什么恶意,也不会借题发挥,大肆宣扬什么。
但附近还有那么些人家,不是家家都同宋家交好的,很可能被有心人借题发挥,给宋玉枝编排不敬上辈的名头。
赵大娘想也不想就道:“他们敢?老娘自个儿愿意的,轮得到他们外人说嘴?”
骂归骂,到底关乎宋玉枝的名声,赵大娘把被褥原样放回去,说等臭小子回来了洗。
男人疼老婆,总不是能挣挑刺的事儿了吧?!
宋玉枝松了口气,端起托盘里的茶,敬向赵大娘。
“你这孩子,都一家人了,还恁多规矩。”赵大娘眉开眼笑地不让宋玉枝跪。
受用了一杯媳妇茶,赵大娘脸上的笑意更浓,看着跟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食府那边所有员工还得照常上工,赵大娘喝过茶后也没再多待,留了空间给她们母女说体己话。
周氏走到门口,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在了,就拉着自家女儿到炕上坐定,问她怎么样?脂膏用了吗?身上疼不疼?
对着亲娘,宋玉枝没那么臊了,但还是有些赧然,轻声答道:“用了,不是很疼,就是累得慌。”
昨晚荒唐归荒唐,但到底沈遇还知道顾及她的身子。
宋玉枝也感受到了欢愉。
不然她早就真的翻脸了,现下更不可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
其实打从进屋,母女俩打了个照面后,周氏心里已经有了数。
但终归还是问上一问,她这当娘的才能放心。
她爱怜地帮宋玉枝挽起额前的发丝,“傻孩子,跟我还害羞什么?娘还能笑话你不成?”
说着,周氏又传授了宋玉枝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身上没伤、只是累着了的宋玉枝缓过来一些,和周氏一道去往宋记。
虽然她今早缺了席,但宋记照常营业,还给了食客一定的折扣。
因此也没有食客不满,只一个二个争相和宋玉枝道“恭喜”,后头他们再点烤鸭,也没人非要宋玉枝到人前表演片鸭子了,只让她在后厨片好了,再由伙计端到前堂。
如此忙到晚间打烊,回到清水巷,赵大娘和周氏默契地手挽手去了宋家小院。
显然赵大娘今晚还是不准备和他们住在一起。
宋玉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忙喊了宋知远一声,问起说:“今日的账簿呢?给我看一眼。”
宋知远刚准备和张栓子他们去玩,听到这话,他一头雾水地站住脚,“姐姐先前不是说往后还是一个月查一次账吗?今日还不到月中呢。”
说是这么说,小家伙还是乖觉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账簿。
这理由确实蹩脚,但宋玉枝都把话说出口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先前是这么说的。可昨日不是歇了一整日么?我看看歇业一日,对咱家进项有没有影响。”
宋知远便没再多问,同张栓子他们挥了挥手,乖乖跟着宋玉枝进门。
宋玉枝拉上弟弟的小手,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
再抬眼,她对上了一双含着促狭笑意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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