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夫莫若妻,既周氏这么说了,宋玉枝便也不再忧心。
“先别吱声。”宋玉枝对着门外的弟弟道,“我才刚回家,这时候赶人,即便是你出面……旁人都知道你是我带大的,哪里会不知道是我的授意?且再观望观望。”
现在对方在明,宋玉枝在暗。
人有所为,必有所图。如果不摸清方如珠的真正意图,就贸然把人请出家门,反而会调转立场,成了被动的那方。
宋知远最听她的话,当下应过一声,也没在门外多留——总不能真的全程听着姐姐沐浴。他其实只是抢着来送热水而已。
很快周氏也替宋玉枝沐好了发,又给她添了一些热水,让她慢慢泡着,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去。
饭厅这边,其余人都离开后,只剩下宋彦和方如珠二人仍坐在八仙桌前。
方如珠心中嗤道:哪儿有放着一家之主在这慢慢用饭,其他人却都去忙自己的事的道理?这宋家果然没有规矩可言!难怪早些时候,周氏这当娘的会亲自去门口迎女儿。
面上,她也不显,只越发恭敬柔顺地给宋彦布菜。
她夹什么,宋彦就吃什么。
在方如珠感觉气氛足够温情的时候,她迤迤然开口道:“今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别说义父了,便是我,都倍感欣喜。”
“玉枝姐姐同我年纪相仿,但不论样貌还是性情,都远胜于我。当然姐姐眼光也不差,她的婆母亲切和蔼,夫婿又是那般人才……”
一边说,方如珠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彦的神色。
要搁往常,也别说是宋彦这样饱读诗书的人,便是恁事不懂的大老粗,听到这种恭维自己的女儿的话,肯定要笑着推辞客气一番。
但此时宋彦脸上却是半点不见笑,反而眉头渐渐蹙起,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
方如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是真心喜欢姐姐。可惜认识的晚了一些,未曾有幸参加姐姐同沈公子的婚礼。女子成婚乃是人生大事,我多嘴说了这么多话,就是同您问问姐姐的喜好,给姐姐补一份添妆。”
她句句不提沈遇,但其实说来说去,真正想说的是宋玉枝的婚事——
虽然都知道当时他们一家子天各一方,都误以为对方已经身亡,又有前朝的催婚令相逼,这才在宋彦不知道的情况下,宋玉枝择婿嫁了。
但是老话不是说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么?
尤其是沈遇外貌没的说,看着却那般羸弱,事事都需要宋玉枝亲手照料。
方如珠可不相信,会有老丈人对这样的女婿满意。
此时不煽风点火更待何时呢?
果然,在她言语过后,宋彦的眉头越蹙越紧,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正好周氏从净房过了来,方如珠点到即止,起身行礼告辞。
等她走了,周氏看着还在用筷子一颗一颗夹豆子吃的宋彦,直接把筷子从他手里抽走了,好笑道:“夫君这是磨什么洋工呢?天色也不早了,您快去处理公务吧,不然休息时间又要不够了。”
宋彦松开眉头,先说不急,“今日我告了一个时辰的假,回来的早。”
又道:“天色还早呢,夫人赶我作甚?”
周氏把桌上的碗筷收拢到一处,“不是我要赶你,而是枝枝一会儿就沐浴完了。你在这,她少不得要穿戴整齐了出来。你不在的话,她也能松散自在一些,早些上床歇息。”
宋彦坐着没动,又把眉头原样蹙起,轻叹道:“阿囡,枝枝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喜爱她?”
回想周氏和宋知远刚来京团聚的时候,三口人关起门来抱头痛哭。
一场眼泪过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生疏可言了,还跟从前一样亲近地相处。
今日宋彦都做好接受女儿的眼泪和埋怨了。
可宋玉枝并没有哭成泪人,他便也只好强忍下泪意。
再加上宋玉枝已经好了,不再是痴痴傻傻的模样,宋彦宛如初为人父,突然就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同闺女相处了。
周氏放下碗筷,在宋彦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鬓边的白发,柔声道:“夫君怎么会这样想?咱们枝枝是最懂事,心肠最柔软的好孩子。”
宋玉枝在外面讨营生的时候,极为厉害,半点不会吃亏,任谁都不能对她蹬鼻子上脸。
但对着自己人,那就是有人对她好一分,她恨不能以十分相报。
不然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她身边就聚集到那么多人,愿意为她鞍前马后呢?
这世上可没那么多傻子!
还有,方才宋玉枝还在担心宋彦夹在中间会难做呢!
“她刚病愈那会儿,你下落不明,我六神无主,知远 也小,日子真的太难了!所有重担全压在她一个人肩上。她这才比同龄的女孩都成熟要强一些,情绪也更内敛一些。你要是因为这个,觉得她不好。我就……”
眼看着周氏就要发狠,宋彦连忙道:“枝枝是我亲女,从前她有不足之症,我都尚且疼她还来不及。现下否极泰来,我哪里会觉得她不好?夫人这样说,跟我心上插刀子没两样了。我刚无非是在想,想我今日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我想要弥补她,这才那样问。”
周氏擦了眼睛,“不只是你,我也对她常感亏欠。便只能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可惜枝枝大了,都嫁人了。不然也不用讲究什么‘女大避父’。”
这么说着,宋彦的语气不由变得酸溜溜的。
这时宋知远又过来了。
他双手抱着小被子,腋下夹一个小枕头,听到亲爹最后的话,庆幸道:“还好我小,还不用跟姐姐太过避忌。娘,我屋子让给辛夷哥睡,我今晚同你们睡。”
周氏尚未应声,宋彦没好气道:“你屋子不小,一张床还有一张榻。哪里就睡不下了?”
言罢,宋彦也不给宋知远反驳的机会,直接起身提溜起他的脖领,“你娘和你姐姐今晚肯定是要彻夜长谈的,你在里头裹什么乱?正好你把铺盖都拿出来了,你跟我去前头书房睡。我考校考校你的功课。”
宋彦虽然清瘦,到底是成年男子,任宋知远如何挣扎,如何哀叫“不要啊”,都没办法恢复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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