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珂没有说话,眼神很是复杂,除了失落、后悔,还有一抹倔强。
忽然,从她身边窜出一个鬼方族人,高举弯刀朝着王安诩扑去。
“降你娘!”
轰的一声爆响,那族人高高跃起的身形猛然间掉落下来,摔倒在尘埃中,大腿上出现了一个血洞,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王安诩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燧发枪,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鬼方部先祖曾出兵相助武帝抵御外敌,所以这次留你一命,若再不知好歹,下回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嗤笑道,“现在,你们还觉得鸡鸣关外去不得么?”
蒙珂被震惊了,她的族人也都被震惊了,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他们知道火器,也听说过火器之威,但是他们却一直觉得火器这种东西需要点火绳再瞄准,准头还极差,在他们西南这种山林之中完全起不到作用。
可是没想到他们今天第一次见识,就被开了眼。
抬手就发,又有如此准头,若是大武军中皆配备这样的火器,别说他鬼方部,就是整个西南行省要踏平都不是难事。
那个暴起又被打翻的鬼方族人捂着腿倒在地上,脸上煞白,死死忍着不敢出声。
王安诩虽只是个少年,可说话行事却比邓元沉稳老练多了。
他扫了土人们一眼,接着说道:“刚才你们说要拼?拿什么拼?鬼方部人是不少,可我若是没猜错,你们部落中的精英战力已经全都在此了吧?”
蒙珂无言以对,因为王安诩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们这几千人全都阵亡,鬼方部中虽还有男丁,但老弱妇孺更多,静静等待被别人吞并将是最终的结局。
邓元这时插嘴道:“陛下说了,西南缺盐缺粮,若鬼方部安安稳稳的降了,以后西南各部落的盐粮都交付于你们打理。”
这话一出不啻于一声惊雷,蒙珂的眼睛再次瞪大,脱口而出道:“真的?”
邓元翻了个白眼:“君无戏言!你以为跟你玩呢?”
蒙珂忍不住看向了族人们,盐和粮啊,让他们打理!
西南山多田少,土地贫瘠,百姓大多吃的都是小米荞麦等粗粮,土人各部想要买盐买粮无比困难。
但现在皇帝竟然说交给他们打理,那不是代表着以后其他部族都得看鬼方部的脸色了?
蒙珂心动了,连他的族人都有大半心动了。
邓元见他们不答,又说道:“哦对了,陛下还有句话……”
鬼方部众人齐齐看向他,邓元却笑容一收,那股嚣张的样子又出现了。
“机会只有一次,别给脸不要脸!”
王安诩稍稍抬起一只手,身边数十名护卫齐齐亮出一杆燧发枪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前方的鬼方部众人。
蒙珂只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终于,她还是妥协了,咬了咬嘴唇道:“我需和我阿爹商议,不过……我会说服他,请大人放心。”
王安诩微微一笑:“恭喜你。”
护卫的枪重新收起,蒙珂已是满背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衫。
旭日东升,辛崎县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只是这么早的时间,县衙门前的广场上已聚满了百姓。
他们是差役特地在街上敲锣招来的,然后所有人见到衙门中走出了好几人。
除了县尊大人之外,还有那个令人厌恶的国公家少爷邓元以及他的狗腿子王安诩,然而最后一人出现时众人呆了一下。
鲁参将,竟然腰背挺拔步履轻松地踏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容。
然后县令命人大声宣布,昨夜土人中了邓统领的请君入瓮之计,不费一兵一卒俘获所有来犯之敌,未伤一人……不对,有一个冲动的腿上挨了一枪。
百姓哗然,他们在熟睡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一觉醒来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土人作乱,乱的不止是皇朝,更是民生,最苦的其实还是与土人相邻的汉人们。
听到这里消息之后百姓无不欣喜,然而接着又懵逼了。
是邓统领的计?那个纨绔也会用计?
接着他们又目瞪口呆的见到几人从衙门中被送了出来,正是曾经被邓元抢去的两个女子以及她们的家人。
邓元笑眯眯地说道:“诸位,本官为擒敌,无奈以纨绔示人,实乃为了迷惑对方,这两位姑娘一直在衙门中藏着,本官并未坏了她们的清白,县尊大人可以作证。”
接着他又向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公开表示了歉意,甚至还有一份名单,清楚地记录着每个受害人,被他踢翻的摊子或是砸过的店铺都各自赔了银子。
于是一个被大伙恨得牙痒痒的纨绔瞬间反转了形象,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演的,当然更没人想到他其实真不是演的……
另外还有鲁参将,其实他皮糙肉厚的,又在裤子里垫了厚厚的皮毛,根本没怎么受伤,说起演技,他也毫不逊色。
……
林止陌又在实验室里连着泡了几天,再次疲惫地回到宫中,并径直来到了灵秀宫。
这么累的时候当然要找小清依看看,扎个针或是按个摩什么的放松放松。
一踏入宫中,就见顾清依正在摆弄着几个竹罐,旁边还有点火的棉棒。
火罐?
林止陌下意识地看向顾清依的胸口,脱口而出道:“没必要吧?”
拔火罐确实能让表皮稍微鼓起来那么一点点,可真的鼓起得有限哇。
而且本来好好的红一点,拔完火罐变成红一坨,实在太破坏美感了,会让他有点下不去嘴……
“什么没必要?”顾清依愣了一下,然后顺着林止陌的目光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怒道,“你想什么呢?是太后凤体欠安,招我去拔火罐祛湿来着。”
林止陌尴尬道:“呃,我没想什么哈……太后怎么不舒服了?”
“我已去看过,也就是夜间贪凉,拔个火罐便好。”顾清依说话间已经收拾好,背起药箱准备出门。
林止陌急忙跟上:“我一起去,好些日子没去请安了。”
……
懿月宫中,宁黛兮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中,轻轻扭动着脖子。
最近几天她都没怎么睡好,导致腰酸背痛,今日连脖子都不小心睡落枕了。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咬了咬银牙,满心恚怒。
都是那个混蛋,说的故事一个比一个荒唐,偏偏还忘记不了。
这几天她没睡好的原因就是天天晚上做梦,梦里的场景正是林止陌绘声绘色向她讲述的那些。
昨天晚上她还梦到了树妖姥姥,在那棵参天大树上系着个秋千,她和那个混蛋在秋千上荡阿荡,身在半空竟然还能……
还有,那棵妖树竟然还伸出无数触手来,黏糊糊湿漉漉的,将她紧紧缠绕着,甚至还往她嘴里钻,简直恶心死人了!
结果今天睡醒起来她就发现身下凉席上已经一大片水渍。
做梦能把她吓出一身汗的,她这辈子都还是第一次。
混蛋!下回你再讲那种不正经的故事,我一定……
好吧,不一定。
宁黛兮泄气了,那家伙讲故事简直天赋异禀,虽然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猥琐,可自己真的抵抗不了。
她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重重的单音节:“哼!”
“是谁惹母后不高兴了?生这么大的气?”
那个正在惹他生气的声音竟然从脑子里跑了出来,还是那张令人讨厌的笑脸,出现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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