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在佛中始似真
赵九锡身处这片熟悉的房间中，原本都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
一听宋云圣发怒，他瞬间就面露喜色，跟着附和道，“许言，你究竟是何居心？！”
然而，许言却神情不变，丝毫没有将陛下的龙颜大怒放在心上。
背手而立站在墙边，观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眼中流露出一丝郑重之色。
“果然，不出我所料……”
“好一首意味深远、玄妙难测的偈语……”
宋云圣不悦道，“许言，你在那自言自语叨咕什么呢？”
许言急忙跪在宋云圣面前，郑重道，“陛下，臣自作主张带您到这里来，是臣之过。”
“但臣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臣觉得报恩庵之案，别有隐情。”
“哦？”
宋云圣冷冷问道，“有何隐情？”
“莫非你堂堂当朝上柱国，要为一个娼鸡假尼姑求情？！”
“陛下，据臣所知，这报恩庵的住持，并非娼鸡！”
许言朗声道，“报恩庵原先的住持，法名法静，一年前突然失踪。”
“而接替她位置的人，虽仍沿用法静的名号，但实则其本名，叫做妙琳。”
“据臣所查到的情报，这妙琳曾是京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只因被朝中一位大员看中，害得其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自己也被迫跑到报恩庵出家避祸。”
“没想到已经出了家，那朝廷大员仍不肯放过她，就在这里将其强暴，还将这报恩庵，变成了他包养情 妇的外宅。”
许言这番话，使得赵九锡双腿哆嗦，冷汗直冒。
宋云圣转头看向他，淡淡道，“赵爱卿，是这么回事吗？”
“这……臣不知道啊。”
赵九锡强压惊恐，讪讪道，“许大人是擎苍卫镇抚使，掌握的都是一手情报，臣如何能与他相比……”
宋云圣便又回头看向许言，“许言，你继续往下说。”
“谢陛下。”
许言沉声道，“臣与这位妙琳师父，也曾接触过一次。”
“这个妙琳，虽然是被迫逃到报恩庵避难，但心中确确实实怀有几分佛性。”
“虽然被 奸人所逼，沦为情 妇，但并不甘于就此沉 沦。”
“如若不信，请看看这幅字。”
宋云圣皱了皱眉，看向墙上挂着的字，眼中也流露出一抹讶异。
原本他见这屋中摆满了奇珍异宝，下意识以为这幅字也不过是某副价值昂贵的名人字画。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幅字并非出自名家之手。
而正是妙琳亲手写下的一幅偈语。
“假鬼无心亦回魂，真鬼有情必离分。”
“佛在人中终虚妄，人在佛中始似真。”
宋云圣仔仔细细读了三遍，才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首偈语，倒确实颇有几分深意。”
“难怪许爱卿你，对此女如此感兴趣。”
许言纠正道，“陛下，臣并非对此女感兴趣，而是对这桩怪案感兴趣。”
“陛下请看，这纸上的墨迹刚干不久，且行文潦草，似是匆匆写就。”
“如果臣所料不错，应该是妙琳师父在失踪之前，在这房间中挥毫而成。”
宋云圣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这位妙琳师父在失踪之前，为何留下这么四句偈语呢？”
“这个，请容臣思考一下……”
许言眯着眼睛，细细思忖起来。
偈语的前两句，只是讥讽这世间的男女之情。
人人皆惧怕鬼魂，称鬼魂是无心之物。
但鬼魂即便无心，亦知道在头七夜魂回人间，再看一眼自己的爱人和亲人。
而反倒是这世上的人，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有情有义。
但即便许下再沉重的海誓山盟，也终将离散分别，没有任何情义可言。
许言断定，妙琳的用意之关键，想必就在后两句中。
“佛在人中终虚妄，人在佛中始似真……”
“佛在人中，人在佛中……”
许言猛然顿悟，朗声道，“陛下，我明白了！”
“哦？”
宋云圣急忙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许言却直接推门而出，唤来普缘，“普缘师太，你们这庙中，可有一座最大的伽蓝菩萨神像？”
“有。”
普缘师太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笑道，“公子好见识，我们报恩庵的伽蓝菩萨，乃是方圆千里内，最大的一尊神像。”
“好，普缘师傅，请速速带我们前去！”
当即，许言、宋云圣和赵九锡跟着普缘师太，直奔最大的一间佛堂而去。
这间佛堂，正是前天夜晚，赵九锡与妙琳翻云覆雨的那一间。
重回这熟悉的地方，使赵九锡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许言淡笑道，“赵大人，你对这间佛堂，应该很熟悉吧？”
赵九锡心里一紧，慌乱道，“许大人，话不要乱说！”
“我连伽蓝菩萨是哪一位都不认得，怎么会对这佛堂熟悉？”
“不熟悉就算了。”
许言也没指望赵九锡能承认，这种无可救药的贪官，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
宋云圣看着这尊一丈多高的伽蓝菩萨，也不由肃然起敬，合掌颔首拜了拜，问道，“许言，来这里何意？”
许言淡笑道：“爷，我虽然与妙琳师傅只见过一面，但似乎已经与她心意相通。”
“那偈语之中藏匿的秘密，就藏在这尊伽蓝菩萨像中。”
“什么？”
宋云圣有些懵了，不明白许言此话何意。
许言目光一凛，直接纵身一跃，脚踩香案作为踏板。
二次起跳，跳起一丈多高，直接稳稳踩在伽蓝菩萨头顶。
“许言，你大胆！”
赵九锡皆脸色一变，骇然道，“敢对菩萨如此不恭，你简直是无所敬畏了！”
普缘师太也吓得够呛，颤声道，“公子，不可，这万万不可啊！”
许言却微微一笑，根本没有理会这些人的阻拦。
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残月流云剑，直接一剑狠狠刺入菩萨像的头顶。
“我的天，这……这位公子是疯了吗？”
普缘师太吓得脸色惨白，“赵大人，这位爷，你们看拦一拦他，千万不能毁了这尊神像啊！”
然而，宋云圣却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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