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如果不是林禾忽然的一嗓子,楚君羡不会失神到被乌娅朱近身。
暗卫没来得及阻止,也是实在没想到,强大警惕如太子殿下会忽然愣住,没避开北元小公主的触碰。
不过他们确实是失职了。
若当时乌娅朱是想刺杀殿下呢?
如果不是冬狩需要更多的人手来保护太子妃的安危,他们早就被丢到刑堂去走一圈了。
而林禾?
他忐忑难安地低着头,手里都是冷汗。
不管昨天还是今日,林禾的举止本该都是合乎规矩的,并没有逾越半分。
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是令林禾惊惧不定的是,太子殿下会怎么想?
“林公公怎么不走了呢?”
王进带着凉凉笑意的声音入耳。
林禾猛地回过神来,就对上王进讥诮的目光,心头猛跳。
只不过,王进只一眼就收回视线,一甩拂尘,快步跟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他忙着去伺候主子们,可没太多心思搭理某些往作死路上不断狂奔的奴才。
“师父。”
小石头连忙扶住身体踉跄的林禾,满脸关切。
林禾面色发白,嘴唇直颤抖,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看宫人们一个个跟着两位主子离开,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只觉得冷风一阵阵往骨头里钻。
曾经的林禾在东宫的地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难堪。
内侍满身的荣辱都系在主子的信任上。
如果失去太子殿下的信任,林禾不敢想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可他只是想让殿下认清太子妃伪善的真面目,不希望殿下一再被蒙蔽。
他错了吗?
林禾犹如置身沼泽中,不甘心地挣扎着,却只能越陷越深。
……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宫的仪仗到了太和门处,随行的官员权贵纷纷下跪行礼。
皇帝的御辇在前头,原本身为太子的楚君羡应该带着太子妃去给皇帝请安的。
但这种虚礼,皇帝和百官都不怎么在意,也就没必要进行了。
事实上,让太子殿下屈尊降贵地下辇,专门去给皇帝行礼?
他怕是会当场就掀了御辇吧?
为了一路顺风,皇帝和百官纷纷沉默,就当没这个环节了。
只不过,太子殿下不去向皇帝请安可以,但如果别人敢不叩拜他,那事情就没法善了。
众人此时跪的姿势那是相当的标准,绝不允许自己会被太子爷挑出半点毛病来。
黎忧看着外面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她和楚君羡却处于万人中央,高高在上。
不怪世人那么爱权力。
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确实是能最大地满足人的虚荣心。
“怎么了?”
楚君羡低声问道。
难道是哪个官员跪得不够标准、行礼不够虔诚,冒犯了她?
百官:我们真的谢!
黎忧笑道:“没什么,只是托殿下的福,臣妾有一日也能享受这样高高在上的待遇。”
楚君羡抿了抿唇,拿不准她话里的意思。
“以后……你还会走向更高的位置的。”
黎忧没接他的话,只是道:
“上次大婚的时候,臣妾也是这么坐在殿下身边,不过那时候盖着红盖头,倒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
楚君羡也想起来,当时她从花轿下来时,自己的震惊和狂喜,还有被她盯着手时的心跳如鼓。
只不过,那时候的太子爷脸皮更薄。
分明就是害羞极了,脱口而出的话却像是在恐吓。
黎忧轻笑一声,“殿下当时问我看你的手看够了没?我还以为你要因为我的冒犯而拧断我的脖子呢。”
楚君羡薄唇紧抿,“孤没有。”
“从前对殿下并不了解,臣妾的要求就是能活多久是多久,不想憋屈,更不想让黎昌他们一家子顺心如意。”
可谁知……
她竟会跟他越走越近。
而小说里无情残暴的大反派私底下却是傲娇又纯情的。
“殿下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
好得现实如她,也忍不住动了心。
楚君羡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是孤的妻子。”
所以,他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
黎忧抬眸看他,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太倔太别扭了点。
她转头,看向还跪着的文武百官,楚君羡没让他们起来,没人敢起来。
“殿下还是先让各位大人们起身吧。”
太子殿下看着她,心情比下面的官员们还慌。
可他又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旌旗猎猎,皇家冬狩队伍从皇宫出发,一路过京城御道,在夹道百姓的叩拜中,从正阳门出京往南而去。
如果快马加鞭,从京城到南郊行宫只需要一个日夜,但皇家队伍数万人马,行程自然是快不了。
到达南郊行宫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连续三天赶路,就算夜里队伍都会扎营休息,太子辇车也被能工巧匠改良得几乎没什么震感,但黎忧脸上还是难掩疲惫的。
礼部和内务府早把行宫打理好了,主子们一来就能入住。
楚君羡这位太子爷所住的宫殿规格上仅次于皇帝的天极殿。
然而,这不过是表面上。
实际殿里的陈设、熏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花,样样比皇帝都还讲究的。
礼部和内务府情愿敷衍皇上,也不敢怠慢太子殿下一分一毫。
否则,就看看上次胆大包天敢给太子妃和三皇子妃准备同样婚服的内务府官员……
哦,那几个人及其家族早在京城查无踪迹了,估摸着坟头草已经长起来了吧?
啧啧,多蠢啊,以为投靠了皇上,就能安枕无忧?
永安侯和长临侯曾经不也是皇上的死忠?
结果呢?
人家还是侯爷呢,都被太子爷给抄家了。
几个小小的内务府官员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们不死谁死?
现如今,满朝文武是愈发明白了,皇上是靠不住的。
他们就算不能拜入东宫门下,也别轻易去得罪太子爷,不然结局就是谁都救不了。
刚下马车的黎忧就犹如众星捧月般,被行宫宫人们殷勤至极地拥簇着。
那样子像是恨不得趴在地上给她当垫脚的,免得脏了太子妃娘娘高贵的绣鞋。
黎忧:“……”
不能说夸张,只能说权势和身份地位真是超级好的东西。
换成她是这里的宫人,也会极尽讨好太子妃的。
不求升职加薪,但求不要被挑错为难而导致小命不保。
黎忧虽然累得只想躺床上睡觉,但还是耐心地听行宫的万总管说着这紫宸殿的一景一物。
“赏。”
夏情上前给了万总管一个鼓鼓的浅黄色荷包。
万总管双手虔诚地捧着荷包,忙跪下谢恩,“奴才多谢太子妃赏。”
黎忧笑了笑,“本宫初来南郊行宫,接下来的日子,紫宸殿一应事宜还得多劳烦万公公了。”
“不敢不敢,能服侍太子妃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
双方进行了友好的商业互捧,各自心里都非常满意。
太子妃看起来是大方又脾气好,作为伺候的下位者,万公公能不满意吗?
黎忧则是觉得这个万公公虽圆滑,但办事能力看着还不错。
只要他不偷奸耍滑到自己面前,她在行宫最多也就待一个月,没必要去为难这里的宫人。
不仅万公公,在紫宸殿伺候的行宫宫人,黎忧都会让夏情打赏。
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板大方了,下面的员工做事才会尽心尽力。
当然如果有敢把她当冤大头来坑的,那黎忧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成为太子妃的这段日子,黎忧早已把“恩威并施”的游戏玩明白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黎忧原本想去休息一下的。
她捏了捏酸疼的腰,总觉得这两日疲惫得厉害。
但她还没起身,秋思就来禀报,肃亲王妃、庆郡王妃、礼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徐夫人等京城权贵高官府邸的主母们携各府贵女来拜见太子妃。
至于礼亲王妃?
哦,前两天礼亲王在私宅与礼亲王妃那守寡的妹妹花前月下的时候,被礼亲王妃闯进去当场抓奸。
听说当时两人就在花园里行事,皆衣衫不整的。
礼亲王的手臂上甚至还挂着个红色鸳鸯肚兜。
礼亲王妃给了妹妹一巴掌后,就对着礼亲王开炮,最后都把他的脸给挠成了五线谱。
礼亲王府那么多的姬妾都不够他玩,不够他睡的吗?
为什么非要招惹她的妹妹?
难不成真就家花不如野花香?
一大把年纪还如此老不羞的!
礼亲王妃气得肝疼,礼亲王也不是好惹的,夫妻两人直接扭打在一起,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最后因双方都扭伤了腰而熄火。
现在两人齐齐躺在床上,连冬狩都没法到场。
此事在京城里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这些天,谁不在看礼亲王府的笑话?
而背后出手的太子殿下则深藏功与名。
楚君羡冷笑连连,礼亲王妃这么喜欢劝人纳妾,那就好好去给她丈夫纳个十个八个的。
自己的丈夫都管不好,还有胆子伸手到东宫?
而且,太子爷坚定认为,太子妃这几日都不怎么爱搭理他,全是因为礼亲王妃,还有北元那谁在她面前叽叽歪歪他要纳妾的事情。
他纳什么妾啊?
他都把身家全给了太子妃了,哪儿来的钱纳妾?
如果不是东宫并没地契这种东西,楚君羡还会把东宫的房契全塞给她。
那样她若不高兴了,直接可以把他扫地出门,让他睡大街去。
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好像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太子殿下好委屈,太子殿下好难受,太子殿下比窦娥都还冤枉。
既然他不得好了,凭什么那些罪魁祸首能开开心心的?
楚君羡阴恻恻地冷笑着。
至于那脑子有病的北元公主,若非黎忧不许他随意去动北元使团,乌娅朱早就缺胳膊断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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