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农具?
公输文愣住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承蒙陛下看得起,可草民从未造过这般物件,还得从头仔细想想……”
听到这话,赵麒有些哭笑不得,知道眼前人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你误会了。”
“朕没有让你从设计干起,只需要按照朕的图纸造,再结合你自己的经验完善完善便是了。”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了简略画就的曲辕犁草图,递给了公输文。
“你且拿去看看。”
“是。”
公输文一边答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图纸,细细看了起来。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让公输文越看越心惊!
对比传统的直辕犁,这种新农具的构思堪称巧夺天工,其中许多精巧的部件,公输文自问自己这辈子也不一定能想到!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只看了一会儿,公输文便知道,图纸上的设计是完全可行的,只是有些细节需要打磨一下,但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半晌,他缓缓收起图纸,看向赵麒的目光中除了感激,更多了几分敬佩。
“陛下真是神人!”
“这东西造出来,简直是造福千秋万代啊!”
他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却句句出自肺腑,没有半分吹捧的心思。
赵麒知道眼前人心思单纯,便也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这东西务必尽快赶制,若有什么需要,就到城里找乌夫人,她会帮你。”
“若造成了,朕便用你公输文的名字,为这种农具冠名。”
短短两句话,让公输文的心中振奋不已。
这可是老祖宗才能留名的功绩啊!
兴奋,感激,紧张……
对于他这样一个纯粹的匠人来说,比起金银珠宝、荣华富贵,能让自己的名字与造物一起,流传青史之中,才是最大的奖赏!
“草民怎敢冒陛下之功!”
见公输文又要下跪,赵麒轻轻托住了他,面色温和而坚定。
“朕说你受得,你就受得。”
公输文一时无言,千言万语却汇聚不成完整的一句话,只得含着泪重重点头。
“是!”
……
解决了曲辕犁的问题,赵麒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御书房,没有心思再感受人间烟火气。
只因眼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一一解决。
“启禀陛下,李丞相到了。”
“让他进来。”
“遵旨。”
老丞相李任固快步走入御书房,神色复杂,忧疑参半。
在他看来,自己不久前才与天子议定茶马关市一事,眼下应该没什么事情再找他才对。
既有事,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心绪,恭敬一拜。
“老臣参见陛下。”
赵麒并没有马上让他平身,仍是静静地在奏章上作着朱批,面色平淡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越是这样,李任固便越是惶恐!
他将头低得深深的,有些佝偻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不知是年纪大了跪不住,还是心中有事藏不住。
半晌过去,待赵麒落下最后一笔,将朱笔顺手搁在一旁的笔架上,方才看向跪地不起的李任固,轻叹了一口气。
“丞相可知,‘子不教’的后一句是什么?”
李任固愣住了,一时间完全摸不准天子的心思。
陛下总不可能,把自己叫到御书房来,就为了问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吧?
既是天子发问,他自然不可能让其等待太久,当即老实地回复道。
“回陛下,是‘父之过’。”
赵麒点了点头。
“这句话表面上只论了父子之道,但在朕看来,也涵盖了大家庭里的道理。”
“丞相可记得族中有一个小辈,在京师附近做了一名员外?”
听到这话,李任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自然知道族中有这么一号人,嚣张跋扈不学无术,却仍是靠着李家和相府的荫蔽,得了一个员外郎的空衔。
只是,李任固想不明白,自己这个远亲就算再怎么荒唐,也绝对不至于跑到宫里来得罪天子吧?
“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说罢,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头紧紧地抵在屋内的青砖上。
见眼前的老臣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擦屁股,赵麒也有些不忍,当即对着身旁的曹正淳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很快端来了一个凳子。
“丞相,陛下赐你座呢。”
待曹正淳将李任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坐下后,赵麒开口道。
“此人目无王法,竟是在光天化日下欺男霸女,持刃行凶。”
“还说什么,朝廷的税交了,他的税没交,难道百姓还要交他的税吗?”
赵麒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李任固何等聪明,立马便听出了,其中事情的严重性!
古往今来,只有朝廷有权收税,谁要再收一份,是不是要另立一个朝廷?
若要上纲上线,这就是意图谋反!
而谋反的人,可是要诛九族的……
想到这里,李任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当即又要站起身来,却被赵麒出言阻住。
“丞相无需害怕,朕只是将看到的事情与你说而已。”
“人,朕已经让兵马司的人抓到天牢里了。”
“至于该怎么办,朕交由你,全权处置。”
说到这,赵麒久违地笑了笑,语气也轻松了些。
“朕是天子,便送丞相一个天大的面子。”
李任固有些激动,万千情绪涌上心头,看向赵麒的目光满是感激。
陛下选择这种处理方式,就相当于默认不追究自己的责任,同时不给别人这个足以要自己老命的把柄!
如此开明宽仁之主,不枉他用心辅佐!
李任固站起身来,眼中竟是隐隐有泪光闪动,却又很快消失,只是又一拜。
“老臣,万死难谢陛下之恩!”
二人又说了些话后,李任固便径直朝着天牢的方向去了。
在那里,有件相当棘手的事情等着他解决。
而此刻,御书房中的赵麒,面前同样摆着一个问题,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他单手托腮,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摆件,喃喃自语道。
“黄河那边,该派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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