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晚宴定在了中关村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饭店名字也很朴实无华，就叫东北人家。
仅仅从订饭店这一个细节就能看出大型工委办公厅主任孟祥清的情商。李振山是东北人，欢迎晚宴的主角林致远也是东北人，所以今晚必须要选择东北菜馆。
晚六点半，林致远坐李振山的车到了饭店。
孟祥清定了三个相邻的包间。
由于武定国没有来，六位委领导，再加上今晚的主角林致远，孟祥清以及财务厅厅长王冰，政策法规局局长连长虹两位女性部门负责人坐在了最大的包间里。
其他十九位副厅级以上干部分坐在其余两个包间。
李振山先是讲了几句套话，无非是欢迎林致远的到来，再有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工作都辛苦了，借这个机会犒劳一下在座众人。
酒宴开始，大家先是一起喝了一口，随后就边吃边聊起来。
林致远的话并不多，第一天上班，他还在观察身边这些同事。
他发现大机关的酒局果然和基层不一样，温和文雅了很多，就连号称大型工委酒神的迟庆生，举杯时，最多也就是喝一大口，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和革钢的酒风完全不同，革钢那帮大老粗，一旦喝高兴了，就像集体自杀一样，个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酒到杯干，慷慨赴义。
四位副主任加上宋石，每人都敬了林致远，全部都是浅浅的一口，喝完之后，林致远的杯中还剩了大半杯。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其他包房的部门正副负责人，两两成对，过来敬酒，就像走马灯一样。
“我们敬林助理一杯，早就听说林助理的能力非常强，我们都想好好学习一下。”财务厅的王冰和邱爱菊都是女同志，两人杯中虽然都是白酒，但喝过之后基本没有变化，就如蜻蜓掠水一般。
王冰今年四十多岁，邱爱菊三十多，两人年轻时都算得上是美女，即便是现在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过想想也是，大机关的女干部基本没有丑的。两人都是老国资局过来的员工，算得上是大型工委的坐地户，而且掌握着委里的财政大权，是只能接结交不能得罪的角色。
财政厅的敬完酒之后，政策法规局的连长虹和柳鱼也过来了。
“林助理，我们也敬你一杯。”
这两位也是女同志，都是法律工作者，今年三十八岁的柳鱼是法学博士，怪不得在不到四十的年纪就能当上副厅级干部。
办公厅的孟祥清和白玉泉也过来敬酒。
“林助理，办公厅就是为大家服务的，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一波又一波，十一个下属部门的正副手敬完酒之后，林致远一杯白酒正好见底。
李振山抬腕看了看时间，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让这张桌上的所有人都放下筷子。
这就是大机关工作人员的敏感度。领导的嘴角抽动一下，他们都要好好寻思寻思有什么深意。
李振山看向孟祥清，“老孟，你们办公厅是不是新来了一个人大的研究生，文笔挺好的？”
孟祥清立刻站了起来，“主任，是的，小周是七月份进来的，在办公厅目前负责材料工作，文笔确实挺扎实的。”
“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这次咱们委里的人跟随联合检查小组去地方上调研监督，回来以后需要起草的报告还是挺多的，需要一个文笔好的同志跟着，这样吧，就让小周去吧！也能分担一下林助理的工作，明天的会也让他参加。”
孟祥清立刻规规矩矩的回答，“好的，主任，一会儿我就通知他明天参加会议。”
两人对话只持续了一分多钟，在这期间，李振山一眼都没往林致远这边看，但是林致远立刻心领神会，明白李振山这是在变相的给自己派了一个秘书。
这次参加联合检查小组，他是带队领导，最后的汇总报告肯定要由他来起草。
这么多年来，文字工作都是薛兆宽替他完成的，林致远已经很久不动笔了，李振山这是在为他减轻负担。
到底是自家大哥，知道心疼人。
在坐的几位委领导都是人精，立刻猜出了李振山的真正意图。
林致远级别不够，不能派秘书，所以李振山在用这种方法帮助他的老部下。
看破不说破，这几人都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大家散了吧！”李振山一声令下，酒席到此结束。
众人站在餐厅门口又告别了老半天，林致远拖到最后，打了一辆车离开了东北人家餐厅。
上车之后，林致远拿出手机，拨通了白玉泉的号码。
“玉泉，说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出租车上。”
“那个小周是什么来历？”林致远知道，像大型工委这种大机关，能进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李振山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把小周派给他行使秘书的职责，他必须要了解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小周是办公厅的人，白玉泉是办公厅的副主任，应该对他比较了解。
“小周的背景比较简单，他是人大的管理学硕士，今年刚毕业，大型工委今年面对燕京几个名牌大学公开招聘，小周的导师和宋副书记以前是校友，就是凭借这层关系进来的，不过小伙子确实能力很强，也有眼力价儿，人很勤快。”
听了白玉泉的话，林致远的心放回到肚子里。他最怕的是小周是委里某个人的亲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这点秘密岂不是都被别人知道了。
林致远挂断电话，头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静静回忆今天晚宴上的很多细节。
几位被领导的言谈表情，下属部门负责人来敬酒时说的话……
回忆到最后，就连林致远自己都叹了口气。
在大机关上班，真是累心啊！
回到家里后，林致远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苏千成还在看电视。
他走了进去，“爷爷，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一直在等你。”苏千成看向林致远，用手拍了拍旁边的红木椅子，“来，坐，今天第一天上班有什么感受？”
林致远也很想跟苏千成聊聊这些事。老爷子在官场干了一辈子，政治智慧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自己要跟他好好学一下。
“爷爷，所有人对我都很客气，但是除了少数几个，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对我的态度，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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