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素清冷的声音传来,南梁帝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是!”
世家就是南梁的毒瘤,是南梁的附骨之蛆,他不该恨他们吗?
可是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狠不下心,下不去手……
“呵呵。”
澹台素低笑一声,“那为什么不废了我?不废了文儿的太子之位?”
“……”
第一个问题,南梁帝无法回答,可是第二个问题,他可以,“占坑!”
太子自幼体弱,是他明里暗里废了好多心思才养大成人的,他给不了太子帝位,可也没想过让自己曾经殷殷期待过的孩子疾病缠身!
他没有跟皇后隐瞒自己的目的!
他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他是个坏人,是个昏君,可是他也有他的骄傲,不论任何事,只要她问,他都也会如实回答!
“……”
澹台素沉默,并没有继续追问,他给谁占坑,都无所谓,“谢谢你告知!”
除了绝情,他一直都很坦荡,爱的坦荡也恨的坦荡,只是这些在她眼里,更加无情而已!
他但凡是坏的更彻底一些,她都不会如此心如死灰!
她明明没有爱错人,可是,往事不可追,先太子的死,澹台家并非全然无辜,他介意,她又能如何?
这是个死结!
他们这辈子都注定无法解开的死结!
既然如此,她也别无所求,只求她的儿子最后能功成身退,能安度余生,这点,不管他和她闹到了什么地步,其实……
她都从未怀疑过!
就像他以前想尽办法的往她宫里送名医给儿子调理身体一般,她知道,他定会为文儿安排好以后的,这……
就够了!
“妾身恭送陛下!”
澹台素敛衽,再次恭敬的施了一礼。
南梁帝:“……”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她的动作肯定一如既往的标准!
世家大族倾阖族之力供养出来的嫡女,言行举止和教养规矩无一不是最好的,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大抵就是把他堵在墙角,问他能不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南梁帝走了。
站在坤宁宫门外,他突然很想他玩伴。
他和皇后的过往,殷震宗都知道,他做出辜负皇后之事的时候,殷震宗曾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殷震宗说的没错,是他……
弄丢了这深宫之中,唯一对他真心的女人!
活该他孤家寡人!
身后,坤宁宫的宫门开着,并没有再关上,他想进去,其实扭头就能进去的,可是,南梁帝却没有折返的勇气……
回去又能如何?
徒惹伤情吗?
他们终究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陛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养在柳道巷的那位出去了!”
郑三保上前,低声回禀,“谁料想那位一出去,就直接在街上拦住了北国狼后的銮驾,上演了一出苦情戏,让百姓们看足了热闹!”
“奥?”
南梁帝闻言回神,忍不住的挑眉道,“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北国公主的身份,她倒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难怪七七说狼后要下午才到,原来如此!
他那三儿子和那个假千金的事情,他其实早就听到了风声,就连渊儿和七七去了那小院,砍了满院子的人,还是他让京兆府的叶禀清去擦的屁股!
皇位,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还给渊儿的,既然如此,那他的那些孩子……
他这个当父皇的,给不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其他的,也就随他们开心了!
别说老三只是看上了狼后的私生女,他就算是看上了街头乞丐,他都不会拦着!
他们开心就好!
左右等他侄儿上位,他只会保太子一人!
其他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
老三和他家侄儿是结拜的兄弟,想来,以后肯定会给老三一条生路,希望他不要把这条生路给作没了才好……
“咳咳!”
想到这里,南梁帝捂着嘴又咳嗽了起来。
“陛下保重身体!”
郑三保见此,当即上前帮他顺气,道,“陛下您是不知道,北国使团的人得知那人是狼后的私生女,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北国虽然民风彪悍,寡廉鲜耻,可是皇族到底不同,加上狼后一直被奉若神明,如今一朝跌落神坛,使团的人也跟着没脸。”
“狼后好像也有些恼羞成怒,直接把那个女人给带回馆驿去了,如今馆驿里不知道如何热闹……”
南梁帝闻言,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热闹好啊!兴她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就不兴我们给她添堵吗?幽云十六州之耻,朕记得!”
“她不送上门来,朕都不会忘了她,既然她送上门来……”
南梁帝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深宫之中。
与此同时。
北国使团下榻的馆驿。
姬瑶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
“母后,女儿的命好苦啊!”
“母后,您可要为祖母报仇,为女儿做主啊!””
“母后您看看我的头,还有我的手……母后,女儿的头秃了,女儿的手也被砍了!母后您一定要帮女儿杀了殷七七那个贱人,给祖母和女儿报仇雪恨啊!”
耶律疏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一身明黄冕服,无一不彰显权势和地位的女子,伸出自己的断腕,却迟疑的不敢碰触女子的衣摆……
气势太盛了!
母后的气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盛!
就连南梁帝都没有这样的气势,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让耶律疏影下意识的开始怀疑,母后给她的书信中,那些对她满怀愧疚和关爱的话语,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够了!”
姬瑶听到此处,再也听不下去,冷声低叱道,“本宫以为你外祖母将你养成了大家闺秀,没想到你竟如此没有体统,你知不知道你当街拦住本宫的銮驾,会害的本宫颜面扫地?”
“你知不知道出身是你的耻辱,同样也是本宫的耻辱?”
“母后?”
耶律疏影闻言,吓得心神一颤,“母后,女儿只是太想你,见到你太激动了,所以才会失了分寸,女儿知道错了,求母后原谅!”
说着,耶律疏影就开始砰砰磕头。
姬瑶见此:“……”
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神情复杂。
她觉醒前生的这个女儿,比她出息!
竟敢这么说那位……
不过,也就只有她,能这么说那位了!
这么想着,姬瑶忍不住的俯身,伸手往耶律疏光秃秃的脑袋上摸去……
独得天眷!
盘桓在她脑袋上的这些苍茫气息,就是天道气运吗?
那位也曾独得天眷,不知道那位身上,以前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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