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来的是两辆后斗盖着篷布的货车,等汽车行至开阔地,徐梦归一声令下,两门迫击炮连声轰鸣,徐梦归起身喝道:“冲,能用枪的别硬拼。”
他这一句是为了提醒晋绥军的士兵和新来的战士,尤其是新来的十几个战士,没上过战场,又都是和尚道士出身,最是讲究平等,真要和鬼子打起肉搏战,虽然吃不了亏,浪费时间那是肯定的,有枪不用,那是傻子,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什么道义。更可况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个闪失伤了一两个,何苦吃这个亏?鬼子卫兵被打得昏头转向,他们人数本就不多,主要力量都分散在这条路上,这也是徐梦归为什么让大家打完就跑的原因所在,汽车被两门迫击炮炸的起了火,鬼子卫兵果然应徐梦归所说,都是一些老兵,开起枪来又准又狠,战士们边冲边开枪,因为开枪要稳住身形(很多电视上演的士兵冲锋途中用步枪开枪,还能一枪一个,牛B啊)被鬼子卫兵趁机放倒了八个,这些鬼子兵都是老油子,一看势头不对,开始顺着路往两边撤退,远处再次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不过和汽车的不同,一听就知道是三轮摩托。
几十个战士为了看看自己钓到的是什么大鱼,扑向燃起熊熊大火的汽车,后车都直往下淌血水,不过不是从人血管直接流下来的那种,像是掺了水的淡红色。一个战士手刚碰到副驾驶位置的车门,驾驶室里一声狂啸,车门砰然打开,把开门的战士弹出三四米,一个穿着军官服的鬼子手持指挥刀,满脸漆黑跳下车,汽车司机也没被炸死,两个鬼子一前一后,看到面前竟然有这么多八路,虚张声势连喝两声,手持指挥刀胡乱飞舞,一个战士惊疑道:“这孙子招魔怔了?”
鬼子军官见发疯有效,瞅见个空隙拔腿就窜,战士们想追。只听汽车“滋~滋~”两声怪响,徐梦归喝道:“卧倒。”
战士们反应机敏,往四周各自跃起,爬到地上,后边那辆最先爆起,前边的那辆也被引起殉爆,众人只觉得头顶一阵气浪吹过,接着就是哗哗地往下掉东西,徐梦归卧倒在地,只觉得左臂一痛,却也没敢抬头。鬼子军官被藏在树林里的神枪组打中后腰,被鬼子司机背着跑路了。
众人起身拍打身上落下的杂草尘土,只见周围全是零散的肉块,还有十几个没被炸烂的箱子,徐梦归不敢久留,让战士们将这些箱子和地上鬼子留下的枪支稍作清理,带着众人隐入树林。
等众人转道回到牛金的时候,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兴奋了一夜的战士们清点缴获物资,此次行动算得上是大获全胜,缴获步枪300余支,歪把子四挺,拐把子五挺,掷弹筒二十二个,鬼子制式手榴弹八箱,要不是汽车、火炮目标太大,重量不轻,战士们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都拉来。
徐梦归算起了损失。晋绥军前来支援的二十多名冲锋枪手训练不足,四名士兵长留在了补给站,重伤一人,轻伤六人。伏击鬼子,因为遇见的都是鬼子老兵,阵亡六人,伤七人,其中包括左臂也受伤的徐梦归,插在他左臂上的是一截冰凌,大伙都奇怪为什么鬼子深更半夜,神神秘秘地就为了运送一些冰,等徐梦归看到战士们扛回来的箱子,徐梦归差不多把鬼子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因为箱子上写了这么几个字。
“ArgentinaFrozenbeef”(阿根廷冻牛肉)
从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公文包,里边的书信文件保存了很大一部分,徐梦归让石川解读了下里边书信的内容,当得知这批牛肉之所以要深更半夜运送,完全是因为冈村宁次在太平洋战场上的老部下拜托参谋总部一个叫‘土原哲’的参谋顺道捎回来的。也许在冈村宁次眼里,能不能吃上这些牛肉都无所谓,可在中下级军官眼里,这可是件大事,这才让他们发生今天这样的怪事。让冰冻牛肉给伤了,谁相信?
徐梦归欲哭无泪,以前刺杀板垣没有成功,闹的鬼子悬赏五千块大洋通缉自己,这回倒好,直接和北驻屯军司令冈村宁次牵扯上了,这回他是想不出名都难。
徐梦归以前就说过自己不是为官的料,因为他见不得写在书面报告上伤亡数字,此时看到到处都是欢喜雀跃的战士,心里又是一番味道。那群跟着去战场的和尚道士从没见到过真实的战斗,还以为打仗很简单,但他们看到缴获来的武器上沾满了血迹和人的脑浆,脸色马上变得凝重了起来,有人已经开始考虑来这里是不是错了。
孔德对这次的结果还算满意,唯一让他感到失落的是,自己这群人和八路之间的差距,穿过重重人群,孔德看着正自己包扎伤口的徐梦归,脸色凝重道:“长官,我有件事不值当讲不当讲。”
徐梦归用牙咬着绷带,配合右手给自己打了个死结,松嘴索道:“都是自己弟兄,你说就是。”
孔德问道:“既然你们八路有如此战斗力,为什么不和鬼子面对面的打阵地战,而非要打什么游击战,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国军冲到最前面当炮灰!”
徐梦归一愣,他怎么都没想到孔德辉想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兔子写小说写的不咋地,这个问题也曾经让兔子困惑不已,借此机会,兔子正好说说自己的见解),问道:“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孔德定下神,说道:“长官也看出来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团长从新四炮团精挑细选出来的,为的就是不给晋绥军丢了脸面,而我们炮团在整个晋绥军里虽然算不上最好,但论起单兵实力,我敢说没几个能比得上我们的,可到了你这里,我们却什么都不是了,八路没有重武器,这个我知道,你们八路没钱只能以步兵为主,这个我也知道,但抗战之初,我们国军有什么?两次淞沪抗战、长城抗战、山海关保卫战、随枣会战都是我们打的,那时候你们在干什么?除了前年你们打了一场百团大战外,你们又做了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在最前面送死,而你们却在后边坐享其成?”
徐梦归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呆住了,恍惚了半响,孔德哼道:“无话可说了?”
徐梦归摇摇头,一指地上说道:“坐下来,咱们谈谈。”
孔德一屁股坐在了草垛上,徐梦归也盘膝坐下,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些战役都是你们打的,可是,这些战役你们打赢了吗?”
孔德一愣,思索了片刻,说道:“没有,可国家有难,如同亲母被欺,热血男人,当以死以报国恩,这有错吗?”
徐梦归叹道:“没错,谁都没错,但打仗不能只靠一腔热血,中央军和你们晋绥军不乏热血男儿,你们打的这些战役,打出了中国人的气势,打出了咱们中国人的决心,让整个世界都看到咱们中国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更是打破了小日本宣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宣言,要不是国军之中有这些奋起抗争的将领,恐怕中国早就亡了,我徐梦归佩服你们。但是,你想想,从部队人数上对比。你们有多少部队,而我们第十八集团军又有多少人?从武器装备上对比,你们是什么装备,而我们又是什么装备?”
“对!从战斗序列上来讲,我们和你们一样,都属于中央军战斗序列之内,但委员长大人给过我们多少弹药补给?也就是在初建之时,给过一批能配给三个师的补给,那也是大打折扣。我们的粮食是和老乡们一起自己种的,我们的枪是从敌人手里抢来的,我们的弹药是我们根据地自己的的兵工厂补充的,我们叫边区造,就这样,边区制造所还有三不造:一不能造大炮,二不能造机枪,三不能造飞机坦克。不是我们不想造,是造不出来。就是造出来的枪,精度和耐用性都不够,打上十几发子弹就不能用了。你们晋绥军的军械制造所可以造大炮和炮弹,但给过我们吗?”
孔德的怒气渐渐散去,头也低了下来。徐梦归趁热打铁道:“你们的武器装备比我们精良许多,你们都打不胜,我们冲上去有什么用?当炮灰?就是当炮灰,你们会让我们的军队进城吗?在你们眼里八路军根本不够资格,你们不在后边使阴招就算好的了,你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咱们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屈指可数的三次大的捷战——平型关战役、台儿庄战役、百团大战,有两次是由装备极差的中共军队取得的,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皖南事变”是对付谁的?我想这些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孔德辩解道:“可我从你们的人看出,你们的战斗力不比我们弱多少。”
徐梦归哼道:“你以为像这样的队伍能有几支?你应该能看出来,这次行动我们根本就是打的偷袭,打完就跑,要不是占了山区的地理优势,用不着鬼子出手,早被你们给灭了,前边的鬼子斗,后边还得防着小人下黑手,可这防人之心,不能无啊。”
徐梦归看似无意地瞟了孔德一眼,继续说道:“既然启龙能派你带队来我这里,相信你应该是启龙的心腹,在你认为,新四炮团来苍岩山主要是为了什么?”
孔德理了下头绪,回道:“我听团长私下里说过,好像就是为了防止徐长官的队伍做大,还得摸摸长官的底,不过、、、”
“不过在得知启龙和我的关系之后,新四炮团也不招你们上峰的待见,所以派了两个步兵团名义上配合新四炮团进行防务,实际上却是监视新四炮团,我说的对不对?”
孔德颓然道:“长官所言,和我们团长说的一丝不差,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徐梦归气道:“恐怕这得问问我们尊敬的委员长大人了,外御强敌之时,还能时时不忘先剿了我们这群匪,忙啊!孔连长,我劝你早点看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早做选择。”
徐梦归这话说的够坦白,孔德在晋绥军能混到中尉军衔,这话中的意思一听即懂,心里暗道,这姓徐的可够黑的,要装备不说,连人也打算留下不成?只得暂时避开回道:“这个、、、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徐梦归见自己直接拉拢不见效果,只得启用杀手锏,说道:“也好,你回去考虑考虑,对了,你看我们队伍战斗力如何?”
孔德见徐梦归主动转移话题,不再说拉拢的话,心中暗松一口气,回道:“很强,如果能有火炮协同,战力不可限量。”
徐梦归笑道:“既然如此,孔连长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这些战士一起训练?你也看到了,牛金的队伍还在不断发展壮大,大家相互学习,你把你从晋绥军那里带来的知识教给我们,我们也将我们的战斗经验传授给你们,熟悉下彼此的战略战术,以后共同抗击日军,也好配合默契一些。”
孔德喜道:“那可求之不得,既然徐长官不藏私,我们也没得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梦归笑道:“既然孔连长已经同意,那就从今天开始,孔连长让你带来的兄弟们各自找喜欢的小组参加训练,而至于作战思想,是我们营教导员褚香第同志亲自授课,孔连长可以多听听。”
孔德感激不已,看了看徐梦归的左臂,关心道:“徐长官的伤?怎么不找尊夫人包扎,而自己动手?”
徐梦归说了半天,情绪有些激动,早就把左臂上的伤亡的一干二尽,此时被孔德提醒,顿时感到腾空难当,咬牙说道:“说?怎么说,难道要我告诉那丫头是打仗的时候被冻牛肉扎伤的?谁信啊?反正包上之后没人看出来,就说是枪伤算了。”
孔德笑道:“徐长官真幽默。”
此时从洞外一个女声说道:”谁说牛肉不伤人的?“徐梦归一见是林婷走了进来,傻笑了下,说道:“你知道了?”
孔德及时站起,对林婷立正低头说道:“见过夫人。”
徐梦归连连摆手道:“孔连长,我这没这么多规矩,就当自己家,整天见过这个,见过那个的,累不累的。”
“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孔德笑道:“既然嫂夫人找长官有事,孔德就打扰了。”
徐梦归一笑,孔德出了山洞,林婷埋怨道:“受了伤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如果不是同志们拿你这事当笑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徐梦归地骂道:“这群小子!”
林婷看向徐梦归的左臂,问道:“怎么包的?你就不怕感染,快,让我看看?”
徐梦归连退几步,避开林婷伸过来的手笑道:“没事,扎了个窟窿,没什么影响。”说着,徐梦归还故意甩了甩左臂,激出一头的汗来。林婷见徐梦归还在逞强,气道:“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一会去我哪里,我给你打一支盘尼西林。”
徐梦归笑道:“不用,消炎药山上本来就不多,留给同志们用吧,我喝点草药就行,再说一会我还得和大家一起报仇去呢,没空。”
林婷一惊,说道:“怎么,今天还要出去?”
徐梦归摇摇头,说道:“不出去,就在山上报仇,我就不信,我还对付不了冻牛肉?”
说着徐梦归疾步出了山洞,林婷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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