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难道那帮牲口又冲进来了!”
独孤庆一脸惊慌,急忙站起。
周遭可汗们也纷纷拔刀,满目忌惮。
斥候看着帐内陡然一紧的氛围,急忙颤声道:
“不是铁塔骑兵,是各部都跑来了些牧民,一番言语后,各部营马的战兵都纷纷嚷着要回牧场!”
独孤庆闻言一松,抬手冷厉道:
“异族入侵,只关心自身安危,把这些人全都拉下去,砍了!”
斥候一脸苦涩,“禀报头汗,各营闹事的战兵都不下半数,要是强压,怕是只会进一步加剧营啸的程度!”
“他娘的,下次把重点放在前面!”
独孤庆快步上前,一脚把他踹翻,语气缓和了几分:
“但是话又说回来,各部牧民为了抵御异族,牛羊减膘,有些怨言,本汗终归还是能理解的。”
“诸位即刻前往各自大营,安抚军心,跟他们阐明利害,窝阔台汗国的兵马不日就到,届时拿下瀚凉二州,可谓轻而易举。”
说着,他眼神中再次闪过一抹亮色,“到时候,他们眼下的损失,都会在宣人的领地上数十倍的补回来!”
可汗们闻言,纷纷应和点头。
现在只有整个鲜卑抱团取暖,方才能对付秦军。
若是真散盟,各自为伍,不说其他秦军队伍,单是那支铁塔骑兵,就让他们腿肚子打转。
拓跋枫沉思片刻,补充道:
“营外的铁蒺藜,再往外铺设三里,不要担心污了这片草原,眼下万事,都要从不灭族的想法来处理。”
在经历了铁浮屠的双形态拷打后,拓跋枫比之独孤庆的心气全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那日那些铁塔骑兵的主战马都疲累了,如若不然,他手下的百保鲜卑,势必要遭受重创。
可汗们从帐内而出,当即便听到四周胡乱的叫嚷声,顿时脸色一黑。
这是中军大营,驻扎的都是各部精锐,尚且还有如此之多闹事的战兵。
其余各营,岂不是要将兵帐拆了!
伊娄部可汗一脸冷意,“娘的!治不了铁塔骑兵,还治不了这群贱民了!”
“啪!”
他将手中马鞭伸展开来,打在地上,满脸怒意的向着自己营地而去。
卧里瀚河本就是伊娄部的牧场,此次会盟属他出的辎重最多,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他跨上战马疾行片刻,抵达自家大营后,当即看见营门黑压压一片牧民,正叫嚷着要回牧场。
“啪!”
战马靠近,他手中鞭子甩出,在最前方汉子脸上爆出血线,怒吼道:
“聚众闹事,都不想活了吗!”
众人声势稍弱,前方汉子满脸血迹溢出,却无半点退却,梗着脖子向前,满脸急色道:
“大汗!巴尔草原被秦军入侵了,他们见人就杀,我的妻子怀着孕,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必须回去!”
此言一出,周遭汉子们纷纷附和:
“雅塔草原也遭袭了!俺阿爸阿姆年岁都大了,肯定逃不脱!”
“大汉,求您放我回去看一眼吧,我愿意上缴三只羊!”
伊娄部可汗气极反笑,“雅塔草原和瀚州千里之隔,你当秦军会飞?”
“大汗,千里之地,若是两马换着骑乘,七日便可抵达啊!”
伊娄部可汗顿感一阵难以名状的怒意,怒声反驳道:
“秦军如何能拥有那么多战马,荒谬!”
“大汗!不是说瀚州人刚跟吐谷浑打了一仗吗,雪域战马可是出名的耐跑啊,秦军一定有战马来源!”
“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脑袋挂到高处,尸体剁碎喂獒,记得先砍四肢,再砍脑袋!”
伊娄可汗喘着粗气,怒不可遏的大声吩咐。
他脸色狰狞,心中如同堵了什么东西,实在不明白自己的麾下,怎么有这种二杆子。
若是秦阳在的话,就会告诉他,这就是杠精的威力。
下一刻,伊娄可汗站在高处,怒声大喊:
“都给本汗老老实实的待在营内,谁要是再受蛊惑,扰乱军心,本汗就剁碎了他!”
“老婆孩子死了怕什么,只要尔等作战勇猛,本汗赏他十个女人,什么孩子生不出来!”
说着,他眼色一厉,“可要是哪个孬种临阵脱逃,本汗不仅杀他全家,还要把他卵子割了,让他住马圈,活活饿死他!”
言罢,伊娄部大营缓缓安顿下来 。
在卫士们的弹压下,又砍了几个闹的最凶的牧民脑袋,伊娄部大营明面上看着再次安定下来。
可实际上,牧民们心中的忐忑没有半分减小。
没等他再多吩咐,斥候急匆匆拍马而来:
“大汗!独孤部狼纛出营,叫各部各派万骑跟随出营列阵!”
伊娄可汗心中一沉,大营中,密集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快!营外发现大量秦军靠近,各营立即全部集结!”
没等他开始执行第一个命令,其后命令接踵而至。
整个鲜卑大营,顿时纷纷混乱的开始集结,牧民们慌乱的将薄铁片放在胸前,跟随着各部正规常备军,向着大营外冲出。
鲜卑大营外,浓郁的马粪味经久不散。
狼纛下。
鲜卑六汗站定,独孤庆作为头汗,前倾了半个马身。
鲜卑军阵左侧,忠勇军一万骑,外加两万步卒在其十里外列阵。
军阵右侧,则是乞活军和三万秦军步卒列阵。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数百秦字战旗迎风飘立。
“呜——”
长长的一声号角后,秦字大纛,太阳般从边际升起,屹立于诸多战旗之上,迎风招展。
下一刻,九万甲士在规律的战鼓声中,如同一片黑云,吞噬了鲜卑正前方的地界。
“立!”
数百大汉齐齐大吼,鼓声顿止, 硕大军阵之中,顿时响起一片操戈之声。
狼纛之下。
独孤庆满脸复杂的看着周遭,几百面秦字战旗遥相呼应,心中愈发低沉,眼角划过震惊。
当初扣关御戎府,明明秦军才两万余,三个月不到,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尤其是那令人胆寒的铁塔骑兵,让他在睡梦中惊醒好几会。
他这个外甥,当真是妖孽啊!
片刻后,旌旗斥候踏马而来:
“诸位阁下!我家殿下欲邀头汗至两军之间,续御戎府关下之谈!”
独孤庆闻言,面露苦笑,点了点头。
“回去复命吧,本汗允了。”
旌旗斥候翻马回转,当即不卑不亢的再次离开鲜卑大阵。
十几个呼吸后,墨离牵马,秦阳骑着战马缓缓至于两军中间空旷地带。
独孤庆亦是一人牵马,向着中心地带行进。
不过相比于秦阳一脸淡然笑容,独孤庆看到秦阳的刹那,脸色上的笑容添了几分僵硬:
“秦王,你我又见面了!”
秦阳闻言轻笑,“头汗何必如此疏远,你为我母妃亲兄,可是本王的亲舅舅,我二人之间甥舅相称便可。”
独孤庆心中腹诽,“那日御戎府下,与本汗疏远是你,如今说要亲近的还是你,当真是善变。”
不过二人的心境却是与那日截然不同。
当初,他有意跟秦阳拉近关系,便是想用他的名号,控摄瀚州。
此刻物是人非,却成了秦阳想要他的草原。
心中吐槽,独孤庆脸面却是不变,淡漠开口:
“北宣以忠孝立朝,外甥来到舅舅的领地大肆屠杀,这于情于理,怕是都过分了吧。”
原本他想吐出几个狠词,可一想到那些铁塔骑兵,又堵在了喉咙里。
秦阳脸上笑意不散,淡淡回应:
“外甥来到鲜卑草原,并非为了杀戮。”
“天下万民皆为一种,本王之所以来草原之上,是为了鲜卑百姓不再蒙受天灾人祸。”
“你现在就是我鲜卑最大的灾难!”
听见秦阳这么不要脸的回复,独孤庆怒声道:
“鲜卑草原的事,有本汗和各部可汗,便够了,无需异族人干涉!”
秦阳闻言,脸上笑容散尽,冷声开口:
“本王体内,也是有一半鲜卑血的,九十万鲜卑族众的事,离不开我,若是舅舅能体面的跟本王合作,那便最好。”
“若是不能体面,那本王就只能帮您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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