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出棺材铺的,我只记得整个脑袋都在发抖,是惊讶?还是恐惧?
那婆婆从棺材里拽出了半个人,那人身上穿着很古老干净的衣服,脸都变成了黑蜡。
婆婆边拖尸体还边对我们道:“这是我老伴……”
我几乎吓得胆寒,还是李红尘说:“不必,不必了。”接着扭头就走,我和林梵音也赶紧跟上,只听着婆婆在后面喊:“别走哇,小心夜里闹鬼……”
走在酆都的街道上,天色还是那么好,街上的行人还是那么多,脸上挂着干净亲切的笑容,可我的心却是冷冷的。
李红尘突然停下来,她的脸色也很差,她说:“这里的人都有古怪。”
我点点头,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她说:“你看出来刚才婆婆的古怪了吗?”
我又点点头:“那老婆婆估计是老伴死的时候就疯掉了。”
李红尘瞪着眼睛,说:“不,不是这个!你有没有感觉她很熟悉”
我说:“好像有点。”
林梵音突然说:“她好像跟那个文弱的书生,是同一个人。”
我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那鼻子,那眼睛,那神态。如果不是那一头银发,如果不是那一身花绿衣服,如果不是脸上那腮红。这两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突然打起了冷战,道:“我们怎么办?”这下我再也不维护自己的领导位置,主动询问起她们的想法。
林梵音很没主见地说:“我听你的。”
我突然怒火上涌,冲她吼道:“你听我的干什么呀?我没一步走对过!”
林梵音猛地抬头,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忽然闭口,面露歉意:“对不起……”
她低头道:“没事的,我说过,我只跟着你。”
我感动地点头,一把揽过她。
李红尘却干咳了两声,害的我们尴尬地分开。
李红尘道:“当务之急,咱们要找到张筷子和阿里木。”
我说:“可我们已经找到大金了,不能就这么放弃。既然百晓生说没有前世,那这个赵月生肯定是假的,他只是不想见我,我想好了,就算拖也要把他拖出去。”
李红尘突然道:“那他不是前世,会不会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我皱眉道:“还能是什么东西?鬼是肯定不能靠近我的。”我摸了摸胸口,鬼玺还在。
李红尘的脸色变得很怪:“你忘了昨晚咱们见得五个人?你说它们是什么东西?”
我一愣,忽然想起了那个头顶两个头的张筷子……
深吸一口气,我说:“不管他是什么,我们都要找到他,捆起来看看晚上会不会有变化。”
她很干脆道:“好的,那陆掌柜,咱们从何找起,你不会再相信那个老疯子的话了吧?”
我很自信点点头:“当然不会。”说着,我眼睛四下搜寻,终于在一处摊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年龄大些,大约十岁,正蹲在地上拿着荆柴棍画着些什么。
我来他跟前蹲下,只见地上画了些圆形的图案。
我说:“你在画什么?”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故作老气横秋道:“你没看见吗?这是太阳!”
我看着地上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圆,童心忽起道:“这也是太阳?我来给你画一个。”
说着我用手画了一个圆,又在圆的旁边画了一些表现放射性的直线。看着我规规整整的太阳,我对那小孩道:“这才叫太阳。”
小孩指着我画的放射直线道:“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光。”
小孩的嘴唇掀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你画错了。”
我一愣:“哪错了?”
他站起来,白嫩的小手指向太阳:“你看,它有光吗?”
我下意识眯起眼睛向天上看去,顿时冷汗直流。
我怎么一直没发现,我怎么一直没发现?!
天上的太阳,就如同一个巨大橘红的眼球,孤零零地挂在黑暗的天上。无论如何看它,眼睛都不会感到刺痛。
这太阳看上去很亮,实则没有一丝光亮射下来,倒像是个巨大的冷光灯,更像是个巨大的怪兽眼睛。
那么紧接着,问题就来了。四周的光是哪来的,这白昼一般的景象又是怎么来的?莫非在这酆都里,控制黑夜白昼的不是日月轮转,而是另一种神奇的东西?
这话我没法问眼前这只有十岁的孩子。
我无力地摇摇头,直切正题:“你知道捏糖人的阿生住在哪里吗?”
他用力点头:“知道。”
我很期待地看着他:“你能带我去吗?”
他赶紧用力摇头:“不能。”
我说:“为什么?”
他看了看天,说:“我没有见过月亮。”
我没有见过月亮,这一句话太有深意了。没见过月亮,证明夜里从没出过门,请问各位,夜里从不出门的,是什么?
我无奈,只能道:“你能告诉我他住在哪里吗?我自己去找他,”
他很自信道:“阿生住在东街的街头,门口放着一个花圈。”
我一呆,说:“那这里是哪?”
他说:“这里是西街啊!”他的眼神无比肯定和真挚。
我真是日狗了。
那个婆婆说这里是东街,大金在西街街头。可这孩子却说这里是西街,大金在东街街头。只差两个字,却分别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想起刚才那婆婆神神叨叨的模样,还有那几乎和文弱书生一模一样的脸庞,我瞬间决定相信这个十岁的孩子。
最后我不放心地问他:“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他很疑惑:“‘耍’是什么意思?”
噢,这个年代好像没有这个词。
我问他:“东在哪里?”
他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然后对我指了东边,老气横秋道:“那边。”
我说:“阿生就在那条街的街头,那他家门口为什么会有花圈呢,他家又不是寿衣店。”
“听说他家死人了。”小孩提到“死人”两个字,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兴奋。
我又说:“东街没有其他家门口摆花圈吧?”
他很不耐烦地说:“没有!”
我悻悻地走开了。
两女一直远远关注着我,我走过去,林梵音立刻问:“怎么样了,问出来了吗?”
我破口大骂:“那老婆子果然是个疯子,她给我们指的是相反的路。”
李红尘很怀疑地看着我:“你确定那孩子说的对?”
我很不确定地点头:“我确定。”说着,我又问了几个路人,他们的回答基本一致,卖糖人的阿生在东街,这里是西街!
“向东走!”我底气十足,毫不犹豫。
三人大步流星地向东疾行了半天,终于停下了。
原因很简单,这家门口有一朵精致的白花圈。可是它的门口却也立着一个木杆,上面飘着一块白布,上写“寿材”!
我不信邪地走了进去,只见无数花花绿绿的纸人包围中,蹲着一个同样花花绿绿的婆婆,她猛地抬头,手里还拿捏着糊了一半的纸马,那纸马瞪着诡异全黑的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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