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如约前来,以晚辈之姿向言十安名义上的父母见礼。
那对夫妻也摆出父母的姿态,客气又周到,之后再以病体为由把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给了时不虞。
时不虞转手就交给了阿姑,做足表面功夫后就回到书房继续忙自己的事。
以往言家没有长辈,他们来此最是轻松,如今却得顾忌着些,喝了顿酒,天一黑就散了。
不一会,庄南跟着言则回转:“单独把我拦回来,好事还是坏事?”
言十安示意他坐:“和贺家姑娘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差不多了。”庄南坐下后猛的反应过来:“该不会是你对她……”
“我有表妹了,其他人入不了我的眼。”言十安不用脑子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果断打断他的话。
庄南笑了起来:“吓我一跳。”
看他这模样,言十安心微微一沉:“心仪她?”
“什么心仪不心仪的,我和她之间不需要这些。”庄南往凭几里一靠:“知道她小时候长什么样,是什么性子,长大了是什么样,又长成了什么性子,就连将来老了会是什么样也知道得差不离,毕竟她和她母亲长得挺像。认识的年头太久了,话本子里那种一见倾心的事儿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庄南坐没坐相的看着他笑:“把我拦回来就为了问这个?这么关心兄弟我?”
言十安却没笑,甚至称得上严肃:“你信我吗?”
庄南敛了笑,坐正了看着他:“先是问我贺家姑娘的事,如今又问我信不信你,你要说的事,和贺家有关?”
大家族中养不出全无心眼的孩子,哪怕是庄南这样缺心眼的,该想事的时候也都非常想事。
言十安和他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眼下还不能完全告知他身份,但眼见着他和贺家要结亲,要是自己还什么都不做,那也对不起庄南多年来把他当兄弟看待。
“贺家,有问题。”
庄南眼神一肃:“问题大到,不宜结亲?”
“是。”
“也不能给我任何证据。”
言十安用沉默回应他。
庄南定定的看着他:“庄贺两家多少年的交情,我要如何去说服父母?”
“你信我?”
“我和你是有些交情不错,可说到底,我和谁成亲对我们的交情全无影响,你自私一些,大可不必冒险来告诉我这一点,可你仍是说了。”庄南笑了笑:“一件你做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的事,你却仍是选择做了,我为何要怀疑你?即便你真是别有用心……不过是拦下这桩婚事,而不是让我们反目为仇,最多以后再挽回来就是,这个代价我庄家付得起。”
言十安笑了,所以说,大家族中养不出全无心眼的人。
“你想办法拖到年底,若到时事情仍没有明朗……再应。”
“就这事?”
言十安点头:“就这事。”
庄南看着他:“认识你这么些年,从没听你说过谁不好。如今你却指向鲜明的否定一个家族,我愿意相信你是不想我涉入到什么麻烦里去。若我借你名头用一用,你会有麻烦吗?”
“怎么用?”
“满朝上下,谁不知你是被皇上召到跟前去听用的。每日跟在皇上身边,能得着一点外人不知道的消息,想来也不奇怪。”
言十安眉头微扬:“比如,从我这听说皇上对贺家不满,已经失了圣心,可能会动贺家?”
“只一个失了圣心,就够让我父母想了又想了,拖一拖不成问题。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去外边说。”
“你尽管拿我做伐子,我不介意。”
“交你这个朋友我不亏。若事实证明贺家真有问题,到时就不止是我拿你当朋友了,我庄家都得承你一份情。”庄南站起身来,从来都张扬的脸上已经能看出男儿的担当和稳重:“我这就回去处理这事,你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说话。”
次日,言十安就知道他以什么方式打断这婚事了:他在船上包了个姑娘,并且和人争风吃醋打了一架,并放下话来等成亲后要收她进府。
贺家当即就不干了,婚事自然搁置下来。
这法子是好,什么都没暴露,顺其自然得不得了,就是把他的名声造没了。
言十安也只有听一耳朵的空,双绳城守将赵晨曦突发恶疾,昏迷不醒,赵家上折子请求把这独苗苗送回京城医治。
皇帝允了,谁去接替这个位置也预料之外的顺利。
丹巴国都快打到那里了,一个烫手山芋哪还有人争,当太师一党提出来让金吾卫的孟凡孟将军前去接替时,没遇到什么阻拦就顺利通过了。
孟凡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他还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领旨谢恩。
再之后,许容文那边也有了消息。
“给他的信里我就说了,他不必信我,直接试试就知道。”言十安将回信放到不虞面前:“他已经觉出不对,只是之前用了些法子都无法破局。这次有我的人在外接应,不但把人引出来,还把人拿下了。他亲自审问,知道去求援的传令兵死在哪里,全部找到挖出来了。”
时不虞先不去看信,而是问:“抓住的人什么身份?听令于谁?”
“对方防着了,许容文酷刑用尽,也只问到他们是丹巴国的人。”言十安笑了笑:“对手都长了脑子,没一个易与的。”
“没点脑子走不到这一步。”时不虞展开手里那一页纸,这是许容文的回信,上边只有两句话。
一,你是谁。二,你待如何。
时不虞慢慢的将信折起来:“你给他回信,只说,你希望他活下来。”
言十安有些意外:“不做其他安排?”
“别忘了他是太师的人。于他来说,你是不知底细的莫名其妙的人,而太师是他信任的人。”时不虞把信递回给他:“大阿兄把所有事情都托付给了我,也就是说,大阿兄如今是我,也是你。要做安排,自然也该在这里部署。”
何止。
太师一党能和相国一党抗衡这么多年,可见势力有多大。太师这么做,看似是把他那一党交到了不虞手里,实则是交给了他。
言十安把信折好收回信封,抬头问:“如何安排?”
“丢城。退至双绳城。”
“他会遗臭万年。”
“若结果是好的,就是战术性后撤。”时不虞看着他:“只要最后能夺回来,他就是有勇有谋的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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