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竹筏去救百姓?”朱棣心里也为受困的百姓着急,可这法子也不现实:“可是城中没那么多竹筏啊!”
北平和真定又不是打渔的地儿,没人会备上那么多竹筏等着今日,一时之间他上哪儿弄那么多竹筏?
顾晨:“现有的先去救百姓,然后立刻组织大家都去制竹筏便是,左右竹筏的结构简单,做起来也快。”
坐以待毙不是顾晨的风格,他看向在还在廊下等吃的老百姓道。
“乡亲们,你们还活着,可还有许多同胞还在水里面挣扎,等着自己和孩子们活命。”
“你们别的虽然没有,可身上却还有一把子力气。”
“咱们都想想法子,有力气的就去砍竹子做竹筏,会水的就跟官兵去救人,妇女孩子留下来生火做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虽然他们平时分散着看起来有些弱,可一旦团结起来却堪比训练有素的大军。
他们会用独属于他们的智慧,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对,能救一个是一个。”燕王妃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拉着丈夫的袖子道:“王爷不是也会做竹筏么。”
“您带着弟兄们一块儿去御竹园吧,那里的竹子最多,离咱们这儿也最近,是最快的。”
御竹园乃元代一位和尚所植下,经过几十年的繁衍,早已从六百多到如今有了大几几千棵的竹林。
见朱棣有些为难,燕王妃知道他是在担忧家里便道。
“时间不等人,多造支竹筏,或许就能挽留一个家庭,不用担心家里,我会带着她们把后方安置好的。”
朱棣见妻子也支持便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对着百姓道。
“凡救水中难民者,每日皆可从我燕王府领三斗,钞一贯,愿意挣钱、愿意行好事的都来。”
虽然这事全靠自愿吧,可朱棣却不像他爹那个抠搜的。
他深知感情也是需钱买的道理,所以他爽快地散了波财出去,没关系,反正他爹和大哥会报销。
现在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可是依旧还在下着。
顾晨也积极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力气,跟着朱棣他们来到竹林,拿着刀卖力地在雨中砍竹子。
哪怕浑身都是雨水也毫不在意,他知道洪水中的百姓更加痛苦。
好在八月的雨水并不冷,倒也不至于感冒了。
在这场救援行动中,他再次和姚广孝相遇在竹林之中,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卖力地砍竹子。
朱棣这位燕王也在雨中,陪大家把砍下的竹子拼接在一起,制成了一张张三层的简易竹筏。
燕王都带头了,那些官员能不动吗?
就连城中百姓和富户,都纷纷捐出了自家洗衣的大木盆,还有自家有些本事的家丁全部出动。
“告诉大家伙,先救孩子!”
这是朱棣对每位救援人说的话,因为孩子才是未来。
若是一个国家没了孩子,那就代表没有未来了。
“殿下,没看出来啊,这位顾大人如此能吃苦?”
见顾晨努力砍了大半天竹子,吃冷馒头居然也不嫌弃,还吃得贼香,朱能不由地面露赞赏。
“这庙堂里的士大夫,不应该顿顿大鱼大肉才对吗?”
人杜子美都说了,朱门酒肉臭嘛,吏部尚书居然能吃得下冷馒头?如今这世道可真不一般啊!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朱棣冲朱能翻了个白眼,教训道:“赶紧吃,吃完赶紧干活,还不知道多少百姓在水里等着人去救他们呢。”
他爹的官儿若连馒头都敢嫌弃,那脑袋就该掉了。
顾晨砍了两天竹子以后,就亲自带着安子他们划着木筏去救人,想着出出力也是好的。
此时雨也已经停了下来,只是水还没有退却的趋势。
他带着人一路来到深州,不停地把百姓一个接一个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等看到被水淹掉一半的县衙。
“我去,怎么把这里给忘了?”
牢里还有许多被困的犯人,该不会都被泡死了吧?
还好县衙都建在高处的,想必就算是淹也淹不太完。
“老爷,您别去了。”
顾安见他这动作就知道他要干啥去,于是连忙拉着他。
“这么多天肯定有人泡死在水里头,听萧郎中说死人有毒气,那水也不知道会不会使人得病。”
“您身子贵重得很,还是让卫所的士卒们去吧,到时候咱们多给他们几个赏钱也就是了。”
还有多少事儿等着顾大人干,顾大人怎么能干这么危险的差事,况且为了几个犯人生病多不值啊?
顾晨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叫营救的人都撕了衣裳,捂住口鼻当临时口罩用。
然后又叫人回去,煮了滚烫的开水准备好药粉,到时给这些弟兄的衣裳好好地消个毒。
“老爷,小人听珍珠说起。”看着深州如此惨像,顾安忍不住轻声道:“您也是在一场大水中把她带回去的,小人和珍珠都万分感激大人您。”
否则按他媳妇儿那样的姿色,如今恐怕早就在勾栏院唱曲儿了,哪里还能被自己遇上。
“几百年前的事,说来干什么?”顾晨不想听这些,指着不远处道:“那是不是有条狗子?”
“瞧着怪可怜的,你去把那条狗子给救抱过来。”
狗子不过就是条纯黑土狗,不过此情此景顾晨还是不忍心丢下任何一条生命,忙让小安子去救。
那狗倒是也聪明,看见有人朝它那个地方划便兴奋极了,立刻朝着小安子双向奔赴爬上了竹筏。
“老爷,这狗还挺有灵性,可咱们家不能养啊?”
他们大姑娘见不得狗毛的,一碰就要打上许久喷嚏,还要起疹子难受好几个月来着。
“找户人家给收养了呗,总不能千里迢迢带他回家吧?”
顾晨从怀里掏出个肉干递过去,狗子并不张嘴去咬,而是伸爪子碰了碰竹筏然后看着他。
他了然地把肉干放在竹筏上,果然狗子就吃了。
“好狗!连狗子都有自己的礼仪,可惜有些人却没有。”
这话话里有话,顾安有些莫名:“顾大人您说谁呢?谁对您没礼?小人替大人揍他去。”
顾晨撇撇嘴,还能有谁?龙椅上的朱铁公鸡呗!
每次上他家吃饭都不打招呼,还不如面前的狗子呢。
他没有回答安子的话,却见不远处飘来一本湿透的手稿,顾晨连忙用手边的盆子把那本手稿捞了起来。
“老爷,擦擦。”顾安忙掏出帕子,让顾晨擦了擦那本手稿:“这手稿封皮儿上还有名字呢,您看,王德顺~这手稿的主人叫王德顺。”
顾晨小心翼翼试着翻开书本,可惜这纸的质量是最便宜的,所以他只翻了个角就不敢动了。
再动可就破了。
只不过看翻开的那个角,貌似是船脑袋的模样,应该是个船舶爱好者:“等水褪了后去打听打听,王德顺是谁,然后把手稿还给人家。”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文化也不是特别高,手稿是这种人的心血,心血丢了是要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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