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言论让朝臣们很是哗然,望着脸色漆黑的顾太傅。
除了些脑子没开化的儒臣以外,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认同的。
大部分朝臣甚至在心里琢磨,恢复太祖时候的律法?
那俸禄该不会也恢复吧?
俸禄减少个十几倍,那不得又恢复天天喝粥的日子了吗?
顾译看着坐在龙椅上,志得意满的少年天子只有深深的无力感,恨不得上去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下朝后他没有坐车回家,而是身着官服慢慢地往家走。
这些年百姓日子过的好了,个个面色红润身子也有肉,见到他都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
顾译笑着回应他们,路过祖父最爱喝的羊肉汤铺,想起小皇帝居然要将,五成的人赶回去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不禁问老板和小二:“若是朝廷让你们回祖籍种地,不可以再出来做生意、做工你们愿意回去吗?”
毫无疑问他们都摇头表示不愿意,虽然做生意、做工也很辛苦,可明显种地会更累啊。
这些小店主都不愿意回去,就不要说那些大的商人和他们的工人,何况如今的农田大部分都由户部控制。
朝廷雇的农民每人每月也有七百文,让他们如从前那般回去种地,种死在地里能种出这么多钱?
顾家祠堂里,顾译扶着老爹给爷爷和二叔他们上过香之后,父子两便坐在蒲团上商量起了这事。
自朱雄英崩逝以后,顾衍又努力上了十年班便学着顾晨要死要活地回家,从此没有再问过朝政。
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他也是七八十岁的人了。
他大姐姐和他二哥都走了,他爹儿子那辈的就剩下他一个了,最像爹的儿子连长寿都像。
“你有没有和陛下阐清利害关系,如今的盛世是四代帝王的心血,是天下百姓愿意过的日子。”
顾译耷拉着脑袋,烦躁地抓着自己脑袋表示该说的他都说过了,可小皇帝根本听不进去。
“陛下认为如今百姓越级告状,还有奴婢告主、妇人告夫与女学等等,他都觉得不妥当威胁到了皇权。”
“所以他要开始海禁、禁止海贸,还要废除皇商,认为这是与民争利,他要将四代帝王改成的律法,全部都废掉回到太祖初年时去。”
“爹,儿子说句不该说说的话,咱们大明这位少年天子,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从太祖爷开始到先帝,每一代帝王都在努力从地主手里头收回土地,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成绩。
可当今……却要让这些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从太宗到先帝开始修改律法,努力让底层人拥有了那么一点点做人的权利,这一切的一切不仅有四代帝王的努力,更有他祖父一生的心血。
还记得幼时祖父将他抱在膝上,讲每天都很勤劳却还是吃不饱的百姓,讲被打死丢进乱葬岗的奴婢。
讲那些被掌柜克扣工钱的小二,还有被世人瞧不起的工匠。
还有那些年纪轻轻,便凄惨离世的戏曲小生花月容。
每每说起这些人生疾苦时,他祖父的眼底总是含着泪水,那时候自己还小对一切都似懂非懂。
有人骂他祖父掉钱眼里,骂他是个奸臣重商要毁了大明,骂他为底层人修改律法是尊卑不分……
他那时候也不明白,祖父为啥要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为了平时根本不会接触的人,惹那么多骂名在身上。
真的值得吗?
直到后来慢慢长大,他才明白祖父所做的一切有多了不起,还有无条件信任祖父的太宗皇帝有多么的了不起。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份了不起。
“你准备怎么办?”顾衍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他直接问道:“谚哥儿现在还掌着京城三大营的兵权,钱,你大表哥要多少有多少。”
“小皇帝要海禁那海军肯定会闲置,廖家那边肯定会支持咱们,常家、徐家、蓝家这些年有些没落,碍不着你的事儿。”
“文官方面有詹叔留下的,还有陈叔和咱们顾家的,你若是想要造反,也没什么太大阻力。”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他已经想好了,当皇帝不是他所愿,他就当个太上皇好好享福就成了。
“爹,您说这造反来造反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顾译觉得造反不是最优解,步司马家的后尘对天下也没啥好处,而且这样做对得起他祖父的文正谥号?
对得起先帝赐给他家的文德二字?
顾衍:“……那你说怎么办,等他亲政后全家一块儿去死呗?我活够了我是可以去死啊,”
“你孩子呢?那么多追随顾家的人又怎么办,为了你所谓的忠君,带着他们一块儿去死呗?”
“或则你从宗室里挑个上去,等到他亲政后会放过咱们?他只会觉得咱们能换掉小皇帝也能换掉他的。”
“你醒醒吧,咱们面前就两条路,要么造反要么洗干净脖子等着,或者出海投靠别国?”
“可你舍得下你祖父的心血?”
他祖父至死之时还拉着先帝的手,千叮万嘱不可固步自封,若是关了海禁那不就是固步自封了吗?
顾译哄着老爹回房睡觉后,却忽然想起祖父留给他的匣子,祖父说要在生死存亡之际才能打开。
如今小皇帝对顾家的仇视……应该也算是生死存亡之际吧?
当夜顾译的书房灯火通明,下人们只听到沙沙沙的翻书声,一直到天亮才听到合书的声音。
内阁。
左都御史于谦背着手走来走去,脸色不比顾译沉到哪里去,吏部侍郎李贤也是不停地叹气。
工部尚书脸色也是铁青,底下的徭役领了几十年的工钱,以后若是忽然不再给徭役们发工钱,让人家白白做工。
他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想也知道是场大混乱。
况且这些年人人都有书念,百姓已不似以往那般柔顺听话,再加上顾家几代人的努力开化。
如今哪怕是敢少人一个铜子,百姓都能聚众闹到京城上来,沿途官员根本拦都不敢拦。
户部尚书陈循也是眉头紧锁,手不停地掐算着越算越难受。
“没了海贸和皇商得话,这国库税收起码就得少一大半,靠收那点儿粮食能干点什么?”
修条铁轨还得攒几年,万一皇帝要让建个什么东西。
他去哪儿找钱呐?
万一拿不出钱来不还是户部的锅,那不是还要拿户部的人问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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