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院中的落叶被吹了起来。
“咱们做两手准备,老夫与您写的东西,派个身强力壮之人带上,快马过去。老夫紧随其后,若是老夫中途有什么......不测,防治法子与药方好歹送过去了。”
“本伯看行。”余时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本伯再派两个人护送你过去,保护你路上的安危,若是你实在撑不住了,他们也可以骑马带你。”
李时源这一提议,确实不失为一个两全法子。
三人坐下商讨片刻后,便下了定。
“药方先送过去。”沈筝最后拍板,“待下河村的石灰石煅烧好后,李大夫便出发。”
她又给李时源讲了一遍石灰石的用法,在李时源惊讶的目光中,和余时章去了下河村。
这场雨终究没下下来。
那片乌云从东边飘飘荡荡地来,又飘飘荡荡掠过同安县,去了更远的地方。
“是个好兆头吧?”沈筝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有二人骑着快马从同安县呼啸而出,带着使命、带着希望,去了与乌云相反的方向。
......
当他们抵达下河村时,石灰石已经在窑中煅烧,卫阙却不见了人影。
“卫大人呢?”沈筝问沈行简。
“去那边了。”沈行简给她指了个方向,“石灰石开始煅烧后,卫大人便独自去了那边,不知在看什么。”
沈筝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卫阙正独身站在河边,一会儿低头看河,一会弯腰捡石头、扔到河里。
打水漂来了?
沈筝疑惑,和余时章一同走了过去。河风吹得他们衣袂翻飞,岸上的河沙也被吹了起来。
“卫大人。”沈筝唤道。
“伯爷,沈大人。”卫阙转过身来,笑道:“事情可解决了?”
沈筝回以他一笑,“解决了,多谢卫大人关心。”
她走至河岸,再往前便是奔流不息的河水。
这让她不由得想到挖渠之时她下河救人的场景,村民们还以为她投了河。分明没过多少时日,但现在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卫阙看向不远处正在拍打地面的几人,问道沈筝:“沈大人,听沈行简沈大人说,那边正在拍打的地面一旦制成,能不惧雨水,坚硬非常?”
沈筝“嗯”了一声,笑道:“其中石灰石有大功。就是这地面还要拍打几日方能成型。卫大人下次再来,应当就制成了。”
卫阙其实不太相信,除却石板路会有此等地面,但那木头沈行简俨然不是个会说大话之人。
他点点头看向汹涌的河水,笑道:“那本官,便拭目以待了。”
风声在几人耳边呼啸,余时章看向卫阙,心有猜测,问道:“卫大人在看甚?”
“什么都瞒不过伯爷的双眼。”卫阙爽朗一笑,“下官在看,同安县可否能修建码头。”
“码头?!”沈筝惊讶出声。
她下意识开始用双眼丈量这条河的宽度,光是眼神都跑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河对岸。
河对岸有着一片又一片茂盛的树,因为河太宽,没法搭桥,也没法过人,所以对岸的树保持着原始状态,并未被砍伐过。
这么宽的河,还真能过船。
但河的下游......是什么呢?
沈筝突然发觉自己对大周版图的了解仅限于同安县,因为如今社会不像前世,地图随处可见。
如今一国舆图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别说她这个小县令了,就连余时章手中都不见得有大周地图。
她突然开始对这些产生强烈的好奇,按照系统的之前的奖励来看,说不准......还真能给她一份大周的高精地图?
到时候各种地势、山川湖泊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说不定......还有地脉矿产。
沈筝心口一烫,回过神来。
不行!她也太敢想了,如今她都还没走出同安县呢。
人可以看得长远,但是胃口也不能太大,眼下的重点,是码头!
不对啊......沈筝突然想到了什么,思绪又开始飘远。
系统上次给的同安县高精地图上,为什么没有这次发现的石灰石山?
石山,应当也算是石矿产才是吧?所以为什么地图上并未标注?
之前高精地图上并未标注矿产,她还觉得同安县这个一穷二白的地方没有矿产很正常,毕竟有矿产就不至于这么穷了。
但事实证明,同安县是有石矿的。
难道事实就是,高精地图并不会显示矿产?
沈筝卸磨杀驴,全然忘了高精地图带来的便捷之处,在心中呸了一声,屁的高精地图!
她呸着呸着,卫阙的声音传来:“往后同安县布坊生意越做越大,运送原料与布匹所需的货船也会越来越多。若是货船还在柳阳府停靠的话,虽说能对柳阳府的商事起到活络的作用,但对柳阳府的货运码头也会造成不小的负担。”
沈筝也明白这个道理,整个柳阳府的生意过于单一的话,其实对柳阳府一众商户也是一种限制,反倒不好。
卫阙还在与她分析利弊:“且从柳阳府到同安县还有一段距离,用马车运输费时费力,本官想......还不如在同安县修建一所码头,可供货船自由出入,这样下来对同安县也有益。”
那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沈筝当即想大喊“建建建”!
很明显余时章想得更多,他给沈筝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开口道:“修建码头的话,费用由漕运司出,还是国库出?”
卫阙面色一滞,“伯爷......”
什么漕运司?什么国库?
地方上修建码头,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总不能让沈筝出吧?”余时章打断了他的话,“沈筝又不想修码头的,你若是让她出,她自是不愿意啊,同安县你也见着了,哪有什么银子?”
余时章努嘴,朝他点了几个村民。
“你看那几个,多穷苦呐,衣服上的补丁比本来的衣料都多了。县民们都苦成这样,县衙就更甭说了。”
那几个穿着破旧衣裳来干活的村民还不知道,在余时章口中他们有多可怜。
他们其实就是想着今日穿破衣服,来帮着沈筝干活而已,这样弄脏弄坏都不心疼。
“伯爷......您听下官说。”卫阙心中难受极了。
他这次来同安县,真真是没看黄历,不然怎么走了个沈行简,又来了个永宁伯?
“本伯不听。”余时章耍起了无赖,“修码头的提议是你提出的,那你自是要负责。”
卫阙一直在假笑,脸都笑僵了,他沉默片刻后踌躇道:“那要不......下官提议,还是不修了吧。”
“那不行!”
沈筝加入战局,“您方才也说了,在下河村修建码头,对整个同安县,甚至柳阳府来讲,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为何不修?”
还为何?
卫阙真想撅屁股走人了。
一个铜板不出,还想将码头修了?他们竟然还好意思问为何?!
这一老一小的,心肠蔫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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