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熟睡之中的月族士兵忽然听到一阵雨点般密集的鼓声,起初他们以为是战鼓的声音,过了片刻后,方自梦中惊醒,听出那是千军万军的铁蹄踏在大地上的足音!
敌人竟然趁夜来偷袭了!
他们远道至此,日夜长途奔袭,早已疲惫之极,几乎所有人都是倒头便睡,有的尚还做着美梦,此时听到马蹄之声,帐外雷声般的喊杀之声,不知有几千几万敌人前来,一时慌乱起来,四处扯着自己的盔甲,还有人忙乱的在找自己的兵器。
忽然间大帐被人从外斩开,星光漏了进来。
映照着帐外马上死士铁一股冰冷的面孔。
在他们还来不及起身迎战之前,帐外已经冲过几十骑铁骑,所过之处,长枪旋风一样的划过,卷起数十团鲜血,箭一般的飙上天空。
当那骑幻族铁骑冲出帐篷时,身后的帐篷已经倒塌,覆盖在帐内月族士兵的尸身上,如同为他们铺上送葬的布匹。
冲出来的幻族铁骑,每一个人,脸上都溅有敌人身体内喷出来的鲜血,犹自还带着温度。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寒冷。
以数千铁骑,冲击敌人的十七万大军,每一个出来的人,都抱了必死的信念。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杀光所有的敌人,直到自己倒下!”
然后,这一队幻族铁骑,又马不停蹄的奔向另一个敌人的帐篷。
又一轮新的杀戳,重新开始。
还在睡梦中的慕容垂大军猝不及防,睡中被杀的,惊慌自我践踏的,乱作一团互相冲撞的,瞬间便被卫潇的八千铁骑斩杀数千人!
但是,在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其它惊醒的大部分月族军士,已经装备整齐,纷纷跨上战马迎战!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中军帐中,一面印有“垂”字的黄色大旗在夜空中来回摇动,迎风招展的时候。
那是慕容垂发出的号令,在组织大军来回调动,迅速结阵。
慕容垂大军军心稳定了下来,整个防守开始变得井然有序。
幻族铁骑的偷袭变得越来越艰难,斩杀月族士兵的速度越来越慢。
卫潇将枪一举:“所有铁骑,跟我行动,看我马头号令!”
数十支队伍迅速向卫潇处集结靠拢,合并为一支庞大的力量。
卫潇当先打马,冲着一队月族士兵猛冲了过去。
那队月族士兵已经集结起了数万人,被卫潇迎面冲击过来,立即纷纷举枪迎敌。
卫潇将亮银枪一挥,枪身划出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便将迎上来的数人挑于马下,后面的月族骑士潮水般的涌了上来,他毫不畏惧,迎着那股潮水冲了上去。
三枝长枪向他迎面刺了过来,他双手举枪一挡,架住三枝长枪,然后双臂猛然发力,向左一扫,三名月族士兵被他扫下马去。左面又是两杆长枪刺了过来,他伏身在马背上一让,左手抬起,顺势便将那两名士兵扫下了马,然后枪头调转,将一名从右后袭击他月族士兵挑下,左肩上同时挨了另一名扑上来的士兵一枪,扎破肩头,顿时鲜血直流。
卫潇松开握枪的右手,抬起,一把握住插入肩头的枪杆,手腕向下用力一觉,拗断枪杆,立即便将枪杆向着对面一推,那名刺中他的月族士兵正自高兴,却不防被自己的枪杆一击撞中胸口,顿时鲜血直喷,倒下马去。
卫潇反手至肩头,一把拔下枪头,看也不看,甩手一掷,立刻纵马向前冲去,掷出的枪头,准准的插中一名敌军士兵的咽喉,将他钉落马背。
跟随在卫潇身后的幻族铁骑,一见主帅如此勇不畏死,人人奋力,向前冲了过去。
这一夜,血流的声音,就象风声。
每个幻族铁骑的身上,都染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然而他们仍是一言不发的冲锋向前,仿佛是从地狱杀出来的修罗。
数万月族士兵组成的合围,竟被卫潇率领的数千人冲出一道口子。
那些月族士兵本以为这一队幻族铁骑冲出合围,便会逃走,退返至本方城中,却不料他们在卫潇的率领下,并不折返,而是冲向另一个月族数万军队集结的地方。
如同一道锋锐的箭,冲入了虎狼集中的据点。
那根本就是悍不畏死的打法,似乎要冲破集结在这大地上的,所有的牢笼。
夜色中,黄色的“垂”字大旗摇动起来,示意那路军队兵分两路,将卫潇的铁骑放了进来。
卫潇率众一路冲杀,接连挑下数十名月族士兵,前面忽的亮光一闪,如同日光般耀得人睁不开眼目,他急忙举枪一格,却听“夺”的一声,一面傲月狼牙刀,斫在了自己的枪身之上,枪杆嗡嗡震动不休,双臂一阵发麻。
那柄长刀倏的一收,一个回旋间,又向卫潇兜头斩落,这柄傲月狼牙刀的主人,臂力当真是惊人。
卫潇连忙将亮银枪一挺,枪尖迎上狼牙刀,两柄雪亮的锋刃,再度交锋,夜空中如两道闪电击过,白光刹时间如一道直线般绵延开来。
两柄兵刃上“腾”的一声,各自涌起灵力,亮银枪枪身上涌起紫色的灵力,狼牙刀上涌起一股黄色的灵力,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火焰般,腾腾燃烧。
卫潇只觉枪身上所受的压力如同一股小山般压了下来,左肩上被刺中的伤口,肌肉再度撕裂,鲜血泉水般喷涌了出来,透过龙鳞甲的缝隙,丝丝缕缕的滴了下来,将半幅铁甲染得通红。
他掌中的亮银枪,也一点一点的被对方的狼牙刀压了下去。
眼见便要压到头顶。
对方霍然开口,语声有如洪钟大宇,震破沉沉的夜色:“我早已说过,我慕容垂必将出尽全力,卫将军可是未出全力吗?”
他说话的功夫,劲力稍懈,卫潇便趁这空隙忽的右手用力向上一挺,将压在头顶的狼牙刀挺起半分,然后猛的拔出腰间的昊天剑,向着对方的胸口刺了过去!
昊天剑上,一股金光陡然亮起!
对方大惊!
这一剑之迅之速之疾,竟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何况还是从受了重伤的人手中发出。
就算是卫潇能刺中他,他掌中的傲月狼牙刀,也会在同一瞬间劈上卫潇的肩头,两个人都将死在对方手上——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他不相信卫潇能打的出来。
然而卫潇就是毫不犹豫的刺出了这一剑!
他受了肩伤的左手已全然扛不住压顶的狼牙刀,一剑刺下,他也必然只有一死!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劈至卫潇肩头的狼牙刀,蓦的停住了!
仿似刀头拴有千斤重物。
而刺向慕容垂胸口的一剑,也倏然而止,仿佛刺入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两个人都在生死攸关的最后一刹间,住了手。
只要其中有一个人不住手,另一个人,就是死!
“好样儿的,卫潇,你真敢赌!”慕容垂收回了傲月狼牙刀,仰天大笑,一头长发在星光下,白如雪,闪着银光。
罩在卫潇口鼻上的亮银面罩“嗒”的一声收起,露出卫潇沉静如水的面容,他看着对面的慕容垂,容色淡淡:“我赌你也敢赌。”
昊天剑上的金光熄灭,收回了卫潇的腰间。
“为什么?”慕容垂问道,骑坐在一头火红的舞阳驹上,夜色中长发飞舞,身上的铁甲罩在一面大氅之中,英武逼人。
“因为从你战前送给我的那封信中,我知道月族慕容垂,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卫潇提着照夜狮子马的缰绳,一字字道。
“嚯!”慕容垂满不在乎的大笑了起来:“世人都说我慕容垂是个贪恋富贵、趋炎附势、背信弃义的叛国小人,只有你,是唯一一个这样说我的人,”他将大刀扛在背上,一手提缰,略略俯身在马首上,两只亮如辰月的眼睛,望着对面的卫潇,面上似笑非笑:“我这样一个人,你还肯信?”
“我信自己的判断。”卫潇仍是神色不变,淡淡的道。
慕容垂死死盯了他一会儿,似乎要研究透这个人内心真正的想法。
然后他将大刀一挥,双臂张开:“今日你我短兵相接,我也知道了你卫潇是个有勇有谋、不惧生死,而且,”他盯着卫潇的眼睛:“还有点儿特别想法的人,今天我们打也就打到这儿吧,就当彼此见面打的第一个招呼,你看,”他一手指了指天边,那里,天空开始变得发白,一线曙光透了出来:“天都快要亮了,我们先各自回去休息,改日再战,如何?”
“这一场攻守之战,才刚开始呢!”
“好,”卫潇在马身上略一拱手,勒转了马头:“改日再战!”
然后他立刻带领剩下的铁骑,返身回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慕容垂一手提缰,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的背影:“真是个有趣的对手,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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