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焉说这些话,刘范心里那块高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刘范特别好奇的是,刘备在《三国演义》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身为堂堂一州刺史,又心气极高的刘焉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地认一个练摊卖草鞋的草根作为侄子。终于今天刘范知道了,之所以刘焉心甘情愿地和刘备结拜,除了刘备当时刚刚除掉程远志,名声大噪、炙手可热之外,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刘备的出身。
刘范熟读过《三国演义》,了解刘备为人。刘备出生在涿郡一个普通的村子,父亲当过一个地方芝麻官,但逝世很早。刘备便跟母亲生活,他的叔叔刘元起常常接济他们家。卢植和刘备是同乡,刘元起又让刘备在卢植之下学习,当然,刘备没学得精髓。刘备家乡有一棵巨大的桑树,远远望去,很像是皇帝的车盖,刘备常常在那棵桑树下玩耍,对同伴说以这棵树为车盖,以后他要当皇帝。可见幼年时刘备就有如此雄心壮志,着实可畏。
一个依靠眼泪和出身得以三分天下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所以,刘范将刘备视为前进路上最大的敌人。
……
第二天一大早,刘备就带着关羽、张飞来向刘焉请辞,刘焉同意了,又借给他几百石粮草。于是刘备就千恩万谢地狼狈地跑了。刘范知道,估计是刘备认为刘焉看清了他的面目,再留下也没有用了,还不如快快去青州打击黄巾军来得划算。
刘范看到刘备如此积极,心中竞争之心骤起。于是刘范也向刘焉请求回到卢植帐下,刘焉虽不舍,但也同意了。刘范嘱咐刘焉关于宝藏的事宜后,便带着屯骑军士向西投往广宗城去了。
过了两日,刘范终于回到广宗城。刘范骑马正要过广宗城门时,突然远远地看到一骑正飞速朝他奔来,刘范定睛一看,是卢植的亲兵统领。那统领慌慌张张地翻身下马,对刘范道:“末将参见屯骑校尉!校尉大人回来得正是时候啊!”说完,那统领便大口大口地呼吸。刘范一听此话,便暗感不妙。刘范切责道:“发生何事了!你好歹一个统领,竟也如此惊慌失礼?”
那统领道:“不好了!校尉大人!卢老中郎被奸人诬陷,陛下大怒,要用囚车将卢老中郎运回京城啊!大人快快救救老中郎吧!”
刘范一听,身体猛地一震,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本,历史上卢植率领大军成功地把张角包围了在广宗城,张角虽然兵力远胜于卢植,却也不敢出城决战,形势仿佛一片大好。正在此时,朝廷派遣小黄门左丰来抚慰官军。有人劝卢植向他行贿,卢植脾气倔,不愿向左丰低头。左丰怀恨在心,于是回京后在灵帝刘宏面前诬陷卢植剿灭黄巾无力,灵帝竟然信了!灵帝大怒,下诏用囚车运回卢植。
本来刘范以为,张角早已灰飞烟灭,那么卢植就不存在被左丰诬陷的风险了!但有些事天注定,不是人事可以更改的,卢植还是逃不掉如此屈辱的下场。刘范感叹一番,想想卢植对他的种种,决定挽救卢植。
于是刘范对那统领道:“哪时中郎大人被带走的?现在他们又走到哪里了?”
统领道:“大人来得正巧,朝廷今天才派来使者押送中郎回京,现在估计还没有出巨鹿郡境界。大人若向南快马加鞭,应该还能追上!”
刘范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又问道:“朝廷既然撤了中郎的职位,那朝廷可有说替换哪位来当中郎将呢?”
统领道:“回大人的话,朝廷刚刚任命了河东太守董卓为中郎将,接手卢老中郎的权力,督察我等部曲。”
刘范只觉得嗡嗡响,没想到还是董卓!为什么没有一点蝴蝶效应呢?刘范来不及怨恨,和统领道别之后,便带领十几个扈从往南去。刘范纵马狂奔了几里地,终于看见押运卢植的车队了。只见那车队有十几骑,环绕着一辆囚车,囚车的栅栏下正锁着一个高大却又显得佝偻的身影。刘范便高声喊道:“慢着!尔等停下!”
车队果然停下了。刘范下马时,便见一个小宦官上前来行礼,道:“参见校尉大人,不知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刘范一边扔给那宦官一袋金子,一边道:“我要和卢大人谈一谈,行个方便!”
那年轻宦官掂量了一下重量,笑道:“喏!但大人得快点,弟兄们还得赶路呢!”刘范点点头,示意让他们避开,宦官和军士便走远了。
刘范奔到囚车之下,栅栏之后正是穿着破烂,无精打采的卢植,经此一难,好像苍老了十年。卢植看到刘范到来,恢复了些精神。刘范行礼,道:“末将参见卢中郎!”
卢植苦笑一声,道:“唉!子楷啊!老夫可不是风光无限的中郎将啦!现在老夫,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行将就木的囚犯而已。”说完,卢植怅然若失地摇摇头。
刘范道:“敢问大人,为何遭受如此侮辱?”
卢植不看刘范,冷哼一声,道:“原本老夫剿灭黄巾并无半点差池,只因那阉贼几番暗示问老夫讨要贿赂,老夫不给;后来又有个别将佐劝老夫给他!可老夫粮草都尚未齐备,哪有钱去巴结他那个无底洞?那死阉贼对老夫怀恨在心,回京后就诬陷老夫,也不知是用的是什么罪名,哼!”卢植一脸的不甘和不屑一顾。
刘范叹了口气,劝道:“大人明知阉官们正横行霸道,又何必直接与他们交恶?需知他们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卢中郎和他们打交道,可不能仅靠这份赤子之心啊!”
卢植愤愤不平地道:“老夫也知道十常侍不好惹,但老夫就是看不惯他们!要老夫纡尊降贵,违背本心,委身于贼,这说着简单,可实在是做不来啊!”
刘范叹了口气,古代的士人就是注重节操,把节操当做自己的命来看待。刘范道:“大人宁折不弯,忠良贞烈,不愿和那些误国的阉狗们同流合污,末将打心里就佩服!可是大人,现在可不是空谈节操,而枉顾性命的时候啊!”
卢植什么淡淡地笑道:“子楷的好意,老夫岂会不知?可是老夫认为,人生在世,必须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如果不坚持本心,那活在这浑浊的世间又有何意义呢?子楷,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范是真的感动了!卢植能为了节操而轻视自己的生命,能让多少后世人汗颜?刘范道:“大人高风亮节,请受子楷一拜!请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全力襄助大人!”说着,刘范拱手鞠躬,颇为诚恳。
卢植笑道:“子楷快快请起!子楷啊,你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智早已成熟,日后必成栋梁之才,老夫心里甚是喜欢,希望能纳你作为老夫的弟子,你看如何啊?”
刘范闻言,登时就懵逼了!转瞬之后,刘范醒悟过来,马上纳头便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卢植和煦地微笑,道:“嗯!好好好!得子楷做门下弟子,老夫此生无憾矣!哈哈哈哈!”
刘范道:“师父抬爱,能在师父门下受教,这是弟子的福分!”卢植笑着点点头,突然他转头起来看了看刘范的身后。刘范习武之人,听力极好,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刘范一转身,看见那小宦官笑容可掬地小跑过来,道:“大人,您看这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让兄弟赶路了?”
刘范沉着脸,道:“再等一会!”那宦官只能唯唯诺诺地退下。刘范道:“师父,那弟子去了!”
卢植点点头,淡然道:“嗯,去吧!老夫听说,朱中郎和皇甫中郎还在长社与黄巾贼苦战,你可往而助之,早早剿灭黄巾,安定天下!”
刘范道:“谨诺!还望师父保重!”说着,刘范便告退了。
刘范一走,那宦官便迎了上来,道:“大人,我们可以赶路了吗?”
刘范眨了眨眼,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因十常侍而起,那也可以因十常侍而终止。刘范便道:“先不急。我且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宦官受宠若惊,他是一个死了都没有全尸的人,竟然刘范会注意到他!小宦官感激,道:“回禀大人,小人贱名叫做易兴。”
刘范道:“哦,原来是易黄门。那敢问易黄门在哪个常侍身边服侍呢?”
易兴道:“回禀大人,小人在中常侍身边随从。不知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劳烦黄门给赵常侍捎一句话,就说是,如果赵常侍能够保住卢中郎的性命和官职不损,等我回京后必定奉上一千万钱!”
易兴听言都惊呆了,道:“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
刘范瞪他一眼,道:“事情如此重大,怎是戏言?”
易兴道:“谨诺!大人的话,小的一定带给赵常侍!”
刘范点点头,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对易兴道:“易黄门,这是给你的。你须好生伺候卢中郎,不得怠慢刁难。如果卢植少了一根汗毛,等我回了京城,呵呵,你也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易兴一边接过锦囊,一边诚惶诚恐地道:“喏喏喏!大人的话,小人一定铭记在心,不敢怠慢了卢中郎!”
刘范道:“嗯!这就好!告辞!”说完,刘范翻身上马,往广宗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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