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凉风猎猎,远处旌旗簌簌飘动。侍卫也已被封卿挥退到百丈开外。
叶非晚眯眸,站在垛口看着城门外的广袤天地,一袭素衣被风吹的飞扬,长发凌乱,神色苍白。
封卿望着她,心中竟随之一慌,只觉……她像是下刻便要飞羽成仙般。
“你要谈什么?”最终,他率先开口,声音仍带着沙哑,“若仍是离开一事,便不必开口了。”
“……”叶非晚沉默片刻,收回目光,缓缓看向封卿,看着他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以及清贵的眉眼,“你终于完成夙愿了。”她轻轻道。
前世,她没能活着看到他登基,今生,倒看见他穿龙袍的模样。
封卿喉结一紧,不知为何,被她这般感觉,心中有些紧张。
“封卿,今日本该是你登基大典,你不该来到此处的,”叶非晚笑了笑,抬眸直直望着他的双眸,“为何要来?”
封卿指尖细细颤抖了一下,最终却只道:“随我回去。”
“回去作甚?”叶非晚垂眸,不再看他。
“当……”封卿声音戛然而止,容色怔忡。
他看着眼前眉目平静的女人,心底尽是大骇,方才,险些破口而出的,是……“皇后”。
“封卿,你有抱负,有野心,亦有本事,这些,我早已知晓,”叶非晚轻轻抚了抚一旁的城墙,“还记得你我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吗?”她难得的主动提及过往。
封卿一滞。
叶非晚眯了眯眼睛:“那时,你还是京城的‘闲王’,初次见你,你便喝的烂醉……”
封卿的眉目罕有的温和下来。
“我那时还不知廉耻的满京城追在你身后,追的满城风雨,”叶非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没想到,真的如愿嫁给了你。”
封卿始终望着她,眼中的温和僵住。她已能这般平静提及那些事,就像是……放下了一般。
“封卿,你我成亲之初,我便说过,我会帮你,叶家也会帮你,”叶非晚定定看着远处的风景,“如今你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何必再和我过不去呢?前尘过往不过只是一场错误而已,不是每个人都有纠正错误的机会,但是你有,这真的很难得。”
封卿目光直直望着她,错误?
原来,这便是她对过往的全数评说吗?
“你看着我,叶非晚。”他倏地开口。
叶非晚未曾回应。
封卿陡然走到她跟前,迫她望着他的眼睛:“你觉得,这只是一场错误吗?”
叶非晚反问:“不是吗?”
封卿脸色一白。
叶非晚只继续道:“往后,你还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这段姻亲……”
“我何曾说过要有佳丽三千!”封卿声音蓦地增大,在烈风中那般震人心魄。
叶非晚双眸顿了顿,抬眼望着他:“那曲烟呢?”
“……”只一句话,封卿陡然沉默,好久艰涩道,“她只是……过往……”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可是相信?”叶非晚自嘲一笑,缓缓转过身子,避开了面对他的视线,迎风远眺着。
风太大了,吹得她眼眶温热,险些兜不住眸中的泪水。
从来只有曲烟,能轻易让一贯从容矜贵的他,也会有这般失态的模样。
前世今生,只有一个曲烟。
封卿呆呆望着她的侧颜,第一次,觉得她的笑怎的这般像哭,觉得……心中像是有另一人在挣扎着想要冲出来一般。
那个说“等我,叶非晚”的人,那个宁死不肯放手的人,那个明明心痛至极却不承认在意的人……
那个人,他很清楚,是他。
“封卿。”叶非晚的声音突然传来。
封卿神色一僵。
叶非晚转眸,眉目已经平静,只是眼尾带着些许红,她顿了好久:“我想离开,是认真的。人分高低贵贱,我早已配不上你了。”
其实,她早该想清楚了。
封卿身躯紧绷着,他记得她眉目张扬时的明媚模样:“你何时……这般妄自菲薄。”
她又怎么能……这样平静的说要离开?没有伤心,没有慌乱。
她像是要舍下一切一般,包括他。
“妄自菲薄……”叶非晚呢喃着,而后双眸怔怔,“大抵是……在牢狱中吧。”
她并未在牢狱中受苦,只是,那漫无边际的黑暗,总让人心生无望。甚至……包括封卿,说让她在牢狱中待五日的封卿,为了曲烟生病,让她在里面待了二十余日。
封卿脸色骤然苍白。
叶非晚却突然笑了出来:“封卿,不爱一个人不是罪。只是……我无法不怨,我最为在意的物件,不过是你偏爱曲烟的工具罢了。”她抬眸,认真看着他,“留在京城,我会死的。”
封卿身躯一颤,死死望着她,脚步甚至都随之细微颤了颤。
良久……
“是这个吗?你最为在意的物件。”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根银簪。
叶非晚目光恍惚片刻,而后声如叹息:“原来你拿回来了啊……”她讽笑,“可是,它已经脏了。”
“叶非晚!”封卿厉声唤她,仿佛她说的不是簪子,而是……这段感情。
“我有说错吗?它脏了,你留着也不过是徒增烦扰而已。”叶非晚走到他眼前,“要怎样,你才能放我离开。”
封卿盯着她,如盯入她的灵魂,而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妄想。”
叶非晚睫毛轻颤,下刻越发靠近到他眼前:“妄想吗……”她呢喃。
她伸手,温柔抓住封卿攥着银簪的手,看着冒着寒光的簪尖,眯了眯眼。
“封卿,还记得你我二人从断崖山回来之后,你说,我是否用簪子刺过你的肺腑吗?”她声音轻柔,在他眼前响起,身上淡淡的馨香包裹着二人。
封卿心底竟生出一阵惶恐。
叶非晚继续道:“那时,我说我没有,其实我撒谎了,”她笑,“我真的刺过你,用的,就是你手中的这根银簪!”
话落,她猛地上前,用力拥住了身前的男子。
女人娇小的身子蜷在男人的怀中,远处看来,那二人竟形容久别重逢的恩爱夫妻。
封卿身子一僵,心都随之快速跳动了一下。
可片刻后,他猛地睁大双眸,满眼惊骇。
女人的手,仍旧紧攥着他握着银簪的手,而簪尖已消失在她的肺腑。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不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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