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尘忽然想起之前余晚之正是从这竹林里出去,照时间来看,寂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旁人另下一局。
“是位女香客?”沈让尘盯着棋盘问。
“你这都能看出来?”寂然震惊道。
沈让尘看向寂然,“是不是长了一双狐狸眼,生得……很美。”
“这也能从棋路上看出来?”寂然震惊道,转念一想又说:“你来时碰见了?”
沈让尘却没有笑,表情甚至有些凝重,再次确认,“是她吗?”
寂然颔首,“美则美矣,但心思过重,棋似布阵,子如点兵,从她落子就能看出来,她急于致对方于死地,只管前路不管后招,次次杀招,却次次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这样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哪能不狠呢,甘愿以身为饵,也要置对方于死地,这一点她和沈让尘很像,却又不像。
余晚之以身为饵不论结果,沈让尘以身为饵却是运筹帷幄。
——我无权无势,唯这一身皮肉尚可一搏,没有什么全身而退,要么我赢,要么一起死。
现在想起来,这句话仍旧让沈让尘觉得震惊。
那个女人说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但那一刻,他知道这些话出自她的内心,因为他听出了她的仇恨还有不死不休。
寂然说得对,她心思太重了,沈让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和恨,铸成了今日的余晚之?
更令人费解的是,她痴傻十余年,这般精妙的棋艺又是从何而来?
……
正月十五官府开印,郭老太君的寿宴设在开印前一日。
郭自贤是刑部尚书,位高权重,老太君寿宴自然是宾客盈门。
魏家宴席排场不小,分设了东西两席,东侧是男宾的席面,女眷的席面摆在了西侧水榭中,两侧席面隔着不大的湖,中间以桥相连。
余家虽说如今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但余威犹在,因而余晚之的席位不高不低,中规中矩。
余家大小姐余锦初嫁了广平侯府长子,席位高出她许多,但姐妹二人并不亲近,只在林氏被送去庄子前打过照面。
从那次的照面余晚之就知道,这个大姐并不喜欢她,甚至有些厌恶,方才进来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并没有要搭话寒暄的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以余晚之的身份参加这样的宴席,整个席上都没有相熟的人,四周的人寒暄的寒暄,说笑的说笑,唯有她自己安静地坐着,没有个说话的人。
“三姑娘,今日余四姑娘怎么没来?”
余晚之乍一听有人喊自己,循声看去,是朝中某位大人的夫人,不算熟悉。
“舍妹身体不适,在家歇息。”
她说完便移开了目光,意思是没准备让话题继续下去。
今日余锦棠没来,她和许家的事年前刚告吹,正是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才不来讨这个没趣。
那夫人扯着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余晚之盯着桌面,她知道有不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探究的,有轻蔑的,有无所谓的,还有些谈论也钻入耳中。
“听说是自小在庄子养大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能想通了,缺了教导,竟能干出被退婚还打上门去的事。”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换我呀,我就悄么声在家憋着,可不敢出门去丢人。”
“得亏二公子好脾气,不与她计较。”
说完便掩嘴而笑。
旁边的人碰了那夫人一下,眼神朝余锦初指了指,毕竟是小侯爷夫人,多少得卖几分面子。
那夫人好像这才想起来两人是亲姐妹,帕子掩了掩唇,朝着余锦初微微欠身。
余锦初回以一笑,并没有在意的意思,
那夫人之前说话并没怎么压着嗓音,想必余锦初也听见了,她这个反应大家算是看明白了,两姐妹的关系并不好,怪不得进来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余锦初态度一摆出来,旁人就更加没了顾忌。
“这说来也怪,余三姑娘前头刚被二公子退婚,四姑娘后脚又退,这头起得可不好。”
有人附和道:“也不能说起头,小侯爷夫人不就起了个好头么,小侯爷一表人才,又夫妻恩爱,让多少汴京城的姑娘羡慕。”
“所以说打铁还需自身硬,门第倒还是次要的,自身不行,那就怨不得别人要退婚。”
这话既贬低了余晚之,又捧抬了余锦初。
余锦初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余晚之的位置临着窗,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男宾席,窗户都是敞开的,但座下都置了暖炉,倒也不觉得冷。
旁人说什么她没能听进去,因为她之前瞧见有人引着沈让尘去往对面。
走过拱桥时,沈让尘朝着水榭的方向看来,目光转了一圈后落在她身上。
离得太远,她看不清沈让尘眼里的东西,但经过大昭寺那事,到底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面上一直淡淡的,似对什么都不甚在意,那些人说了几句也觉得没意思,又绕开了话题。
这边聊得正热闹,丫鬟进来对郭夫人耳语了一句,郭夫人脸上又惊又喜,起身笑道:“诸位夫人小姐稍坐,昭仁公主贵驾,我得去迎一迎。”
此言一出,水榭之中顿时哗然。
昭仁公主赴宴,这是何等的面子,众人纷纷起身等候公主贵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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