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像一团被包裹着的火焰,瞧着内敛克制,但是里头源源不断燃烧着无法抵挡的炙热。
晟帝和宫妃还未前来,四周宾客都在交头接耳。
只有宁彦发现了他的异样,抬头便见到赵君屹的眼神。
宁彦微微侧头朝身后看去,见到同样看向赵君屹的瞿绾眉,手中原本握着的酒杯哐当一声掉下。
一旁的李大公子看到洒满一地的酒,轻笑道:“宁二公子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竟紧张到手中的酒杯都握不稳。”
言语之中尽是嘲讽。
早前宁家二公子逼母一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像李大公子这种真正的文人对其极为不耻。
要不是今日是宫宴,他当真会起身甩袖离席,与此等不孝子同席,真是折寿百年。
宁彦手愣在原地,微微一颤,许是因为这些时日闲言碎语听多了,练就一副厚脸皮。
他假装未听到,安然自若地又重新拿出一个酒杯,满上一杯酒一口喝下。
涩酒入喉时,他微皱眉头,冷冷地看着跟前的赵君屹,双手因为愤怒早就青筋暴起。
赵君屹视他如蝼蚁,收回眸光,朝身旁的小宫女幻儿又吩咐几句。
幻儿听着连连点头,端起他桌上一盘荇菜,缓缓走到宁彦身旁,将此菜放在他的桌上。
宁彦看着跟前一盘绿油油的菜,克制住的嫉妒和怒火直冲脑门,眼底发青,脸色堪比一片悠悠青草地。
幻儿笑道:“宁二公子,这个是王爷送来的‘春江碧绿’您尝尝,王爷说此菜入口微苦,回味微酸。”
“让您少沾一些醋。”
她将最后一句话咬得极轻,嘲讽意味极浓,将赵君屹的意思传达得入木三分。
宁彦身子一僵,将头埋下,冷着脸,抬起手作揖道:“替我多谢王爷。”
幻儿起身悠悠离开。
身后的宁老夫人见到摄政王赐菜,还以为自己的孙儿得到赏赐,在他身后小声道:“彦儿,既然是王爷所赏,你一定要好好享用,不要辜负王爷的好意。”
宁彦看着盘子里的一片绿,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中瞿绾眉和赵君屹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然而,仅是半晌,他又立马摇头。
他知道瞿绾眉并非能胡来之人,可是,他怕了,他怕自己守不住她。
宁彦怔怔看着那盘菜,沉默许久,直到晟帝前来,宴席才算是真正开始。
大臣们一同站起身,朝他行礼:“参见陛下,恭贺陛下生辰之喜,愿陛下福寿双全,康宁永乐,千秋万载,与天同寿。”
晟帝今日一身黄玉龙袍,身后跟着一身金色华服的谢太妃和鎏金广袖长裙的长公主。
晟帝今日格外高兴,从进殿开始,眉欢眼笑,神采奕奕。
旁人只以为他是寿辰大喜,其实他只是因为今日又能再见阿姊。
为了不惹人怀疑,他特地将宁家安排在与自己稍近的地方,只要一抬头就能见到瞿绾眉。
“众爱卿平身,今日孤寿宴,大家不必拘礼,开怀畅饮,赏歌!赏舞!”晟帝抬起笑道,随后坐到龙椅上。
谢太妃坐在他的左侧,长公主在右侧。
他未有皇后,也未立贵妃,底下那些嫔妃位份不高,一位宫妃也未带来。
宁老夫人察觉到后,心中窃喜,她觉得是机会。
然而,同样觉得是机会的还有谢家。
谢香玉跟随冯氏和谢大老爷前来,她坐在后侧,捏着帕子满脸娇羞,想要偷看晟帝,又不敢看,脸红扑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即将嫁人的小娘子。
宴席正式开始,舞姬再次挥袖踏舞,宫乐响起,弥音绕梁。
瞿绾眉吃过一块杏干,微抬长睫看向跟前的宁静姝,眉眼微弯。
宫乐再好听,也没有大戏好看。
大臣们一个个恭维着晟帝和谢太妃,大家洗杯捧盏,上前行礼敬酒。
一来二去,宴席过去大半。
宁老夫人终于按耐不住,她站起身朝晟帝行礼道:“陛下,臣妇数月前求得一幅‘雪峰春云图’,在此献给陛下,祝陛下江山盛载,万寿无疆。”
话落,朝宁静姝使了眼色。
宁静姝低着头,捧着那轴画递给晟帝。
晟帝猛地站起身,“雪峰春云图”是他母妃的遗笔。
世间只有一幅,早前被他父皇藏在宫中。
后来他父皇病逝,这幅画也跟着消失不见。
晟帝走到宁静姝跟前,微沉着眸接过画轴,朝宁老夫人问:“此话你是从何寻来?”
宁老夫人如实回:“是岭南一位袁画师所画,传闻他是唯一见过‘雪峰春云图’之人。”
原来不是真迹。
晟帝脸上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就算不是真迹也无事,能见到与娘亲相似的画也好。
他小心翼翼打开画轴从里面抽出画,随后一点点将画摊开。
宁老夫人和宁静姝正等着晟帝看到画后一高兴,便垂帘于她。
然而,当画摊开之时,晟帝和一旁谢太妃都露出惊色。
画上并不是什么山水图。
而是一座高高的宫楼。
城楼上画着两位女子远远的身影,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裙,披散着长发。
还有一位穿着海棠红裳戴着金冠。
两位女子一前一后站在宫楼上,瞧不出面容和神色,只见到红衣女子朝蓝衣女子背后伸出一双手。
那模样极似在推人下楼。
晟帝的手微微颤抖着,谁不知道他的母妃常着蓝衣,死前更是。
至于金冠红衣,在宫中当时除了谢贵妃,谁还能穿得如此张扬。
谢太妃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画像,眼神中满是惊讶,同时还隐藏着一丝慌张。
瞿绾眉抬头正色看着,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她,果然有问题。
宁老夫人将那幅山水画藏得紧,今日在进宫的路上丹烟才得以将其调换。
这幅双人图,是她昨夜自个构思后,亲自所画。
她想要试探一下谢太妃,看她到底对她母妃的情义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伸出的一双手,可以看出是在推搡,同时,也可以看做是劝诫。
那日谢太妃在楼顶,到底是在劝她的母妃,还是在推波助澜逼死她的母妃。
仅凭她方才的眼神,就能看破。
故人之死赫然出现在眼前,她的眼底浮现出的那抹慌张和心虚,已道出一切。
今日之后,无论是送画之人,还是画中之人,定都难逃一劫。
瞿绾眉这是一石二鸟。
谢太妃敛住方才神色,目光森冷地看向宁老夫人和宁静姝,杀意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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