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哥儿略显失落。
顾云合看在眼里,“姨母守着你,待你睡着后再出去。”
彦哥儿又高兴起来。
他兴奋得睡不着,顾云合拿起一本《刘涓子鬼遗方》看了两页,便听彦哥儿小声问:
“姨母,今日长生不该把我和文哥儿的事告诉父亲的,是不是?”
顾云合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事。
“是,”顾云合放下书,抚摸着他的额头说,“你是家中嫡子,总不好事事告状,都叫父亲帮你讨回公道。你该有自己的决断,假以时日,才能应付好此类事。”
“我知道了,以后文哥儿再作弄我,我便自己处理,绝不告诉父亲。”
顾云合笑笑,“若是大事,也是能告诉的。”
“懂了,”彦哥儿略显苦恼,“可文哥儿总要与我争,说话时真时假,我总分不清。”
顾云合沉默片刻,才缓声道:
“姨母给你讲个故事。”
“嗯!”
彦哥儿兴奋地坐起身。
“说是有一农户,圈养了三只小鹿。农户每日只给些麸皮草根,三头鹿饿极了,便开始争抢食物,日日为了这点吃的,打得头破血流。”
“日复一日,三头鹿日渐虚弱,最小的那头鹿要被饿死了,眼见着打不过那两头强壮的鹿,便使出全力,跃过栅栏,跳了出去。它跑啊跑,直至远离圈舍,跑到无人能束缚它的地方。”
“你猜它看到了什么?”
彦哥儿好奇又懵懂地摇头。
“是什么?”
“它看见淙淙溪水、葳蕤森林、更有苍色草莽的郊野。”
顾云合适可而止地停下,盯着彦哥儿问:
“听懂了吗?”
彦哥儿许久后才缓缓点头。
“听懂了,姨母是想告诉我,侯府太小,不值得我为这些蝇头小利争抢。待我有本事像小鹿一般跳出侯府,外面有更好的等着我。”
烛火微茫,顾云合缓缓翻动书页,声音略显清冷:
“封狼居胥、宦海沉浮,山川河海、民间疾苦。你该去外面争,去更广阔的天地争。”
彦哥儿看着她与顾静姝有三分像的侧脸,心头微动,忍不住靠在她肩膀上,小手指抓住她的衣袖,久久不言语。
顾云合只当这是件小事,轻轻揭过便罢了。
谁曾想,次日,姜氏便带着远哥儿和怜姐儿过来,想把两个孩子养在她身边。
彦哥儿喝着甘蔗牛乳粥,小脸皱成包子了。
彦哥儿小嘴鼓鼓,他好不容易跟姨母亲近些,这两人就凑过来了。
想到好好的姨母要分几瓣儿,彦哥儿就愁得慌。
姜氏是个本分人,顾云合也愿意善待她。
“快到进学的时辰了,孩子们是否用过早膳?”
“都是用过才来的。”姜氏答。
顾云合让珍珠带孩子下去吃糕点。
琥珀给姜姨娘看茶。
姜姨娘温和地笑,像是在话家常。
“妾身是本家的丫鬟,老夫人做主赐给世子做通房,这才有了孩子。妾身位分低,只识得些字,做人姨娘还凑合,再多就不行了。”
顾云合安慰道:
“姨娘不必妄自菲薄,母亲会选中你,可见你是个本分的。”
“妾身并非妄自菲薄,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妾身只能教导孩子做个普通人,别的就教不了了。”
顾云合轻笑:
“孩子若有雄才,做父母的送他扶云直上;孩子若才略平平,做个普通人也未尝不好。”
姜氏语气诚恳,姿态放得低。
“放在从前倒也罢了,可谁都知道夫人您是个仁善的。您的父亲是朝中有名的清流,孩子们由您教导,那是他们的福气。”
昨日谢庭训才要把孩子送给她养,今日姜氏就送来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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